庶女多福(211)

作者:庄小九
直到听外头说马太医来了。

她才对老太太道:“我叫人请了马太医过来,让他给您按按脉,若是今晚睡不着,便开一副安神的药。这件事,已经如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您老人家也别太伤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时马太医进来,她又叮嘱了马太医几句,这才带着豆绿离开。

马太医想来也早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便没多嘴,给老太太按了脉,开了方子,便告辞了。

花妈妈忙打发人去配药。

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散了架子,躺在床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花妈妈劝道:“眼看着皇上年纪上来了,这种事,便少不了。咱们家现在遭了罪,倒未必是坏事。以前也不是没经过。如今我看五姑爷是个极有主意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太太闭着眼,点了点头:“唉,什么秧结什么果。那秦氏是个心思单纯的,带着锦鱼在庄上十五年,我咬着牙,不闻不问,也是怕她们回来没个好结果。如今看来,这一念之善,倒是有了福报。锦鱼好,她找的姑爷也好。就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连累到大郎二郎?尤其是大郎,若是皇上恼了,怕这个世子之位也没了……”

花妈妈拍着她的手:“您也想开些吧。不是还有宁哥儿么。如今咱们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等这事完了,就把秦氏跟宁哥儿接回来。安生过日子,不卷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提到宁哥儿,老太太这才心情好些。

两个老人家絮絮叨叨,等药煎好,老太太喝了,这才歇下。

*

锦鱼出了期颐堂,便去了古香堂跟晴雾交待了景阳侯的话,才回到紫竹斋,洗漱休息不提。

到了第二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得外头有人哭闹。

睁眼叫豆绿。豆绿飞快跑了来,小脸皱得像苦瓜:“姑娘还是被吵醒了?”

锦鱼睁眼看着茜红的纱帐,有点晃神。

这里她以前就住过的。

这样猛地又住了一晚,竟是睡得极沉。

扫了一眼床辅,空着。江凌今日还要上朝,一早就走了。

再看窗口,只隐隐有些发白,想来还早。

便问怎么回事。

豆绿道:“还不是六姑娘,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就跑了来闹。我让她在外头等着,她就哭哭啼啼。虽有那八个蓝牌仆妇,可也不能打她骂她,真拿她没法子。”

锦鱼醒了醒神,终于翻身起来。

她便让豆绿伺候着简单梳洗,才到堂屋坐着,让把锦柔放进来。

一时锦柔顶着一张幼白的脸,两眼红肿,眼下乌青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楼姨娘。

锦鱼让了座,便让上茶水点心。

锦柔坐下,便西子捧心一般捂着胸口,哭得哀切道:“我怎么听得风声,说是夫人真的杀了文氏?若是这罪坐实了,爹……爹包庇,也要夺爵流放。那我……我怎么办啊?!”

锦鱼:……也不知道锦柔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看来刘氏管家的能力还是不够啊。

心里对锦柔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锦柔这人可真是只顾自己。嫡母犯法,爹要流放,她想的只是她自己怎么办?

能怎么办?

锦柔自己眼高于顶。

前日宁哥儿的满月宴上她倒听到了几句闲话。

说上回国色天香园的斗花会后,有人家来打听过锦柔。

只因她在会上表现得十分柔弱温顺,人也长得不太艳丽,很合各家夫人的眼缘。

可她不是嫌弃人家是庶子,就是嫌弃人家家世不够。非要找个一等一的人家还要嫡子。

结果到现在,亲事也没个着落。

却遇到现在这事。

她还挖空心思记在了许夫人的名下,算是许夫人未嫁的女儿。

就算卫家这次不倒,锦柔的亲事也是注定好不了了。

她以前几次三番好意劝说,锦柔就是不听。现在来找她哭诉,她又不是神仙,能怎么办呢?

她只得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静静地听了一阵。

锦柔跟楼姨娘见她不说话,哭闹半天互相对视了一眼,楼姨娘道:“你是她姐姐,你不帮她,谁还能帮她呢?上回我们见着五姑爷的四弟,也是不错的。实在不行,反正江家卫家已经是姻亲,不如亲上加亲,让锦柔也嫁到江家去?”

锦鱼还记得,她跟江凌订亲的时候,锦柔是有多幸灾乐祸,有多瞧不起江家啊。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让锦柔跟她做妯娌?她可不想害了江老四。

她便道:“老四的亲事,我听说已经订了。老五的年纪又还小。”

锦柔“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夫人本来是想把我嫁给江三郎的,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抢了我的姻缘。如今卫家倒了霉,你就不管我了。亏我还送你东西,对你推心置腹的,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锦鱼:……当初确实是她主动跟许夫人说要嫁江凌的。可是锦柔当时一门心思都在王青山身上呢!还嘲笑江凌是绣花枕头,这个仇她到现在还记着呢。锦柔居然还敢问她“良心”二字。

良言难劝找死的鬼。现在她也爱莫能助。

锦柔才是良心叫狗吃了。

她不耐烦地冷笑一声,道:“你们要说的话若是说完了,便先回去吧。你们这个忙,我帮不起。”

锦柔哪里肯依,与楼姨娘两个是又哭又闹又喊。

锦鱼真恨不能叫晴雾过来把她们两个一人一下手刀吹晕了了事。

正发愁,却听得外头有个婆子跑了来,腰间挂着蓝腰牌。

那婆子道:“古香堂晴雾姑娘派了人来,要见姑娘。”

锦鱼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屋角更漏还不到辰时,心中一跳,也顾不得楼氏与锦柔,忙忙叫进来。

一时进来个婆子,双眼发红,脸色慌张,道:“晴雾姑娘让我来通知姑奶奶,夫……夫人……没了。”

虽早在意料这中,可锦鱼心里还是猛地抽成一团,又沉沉地坠下去,眼中发热,蹭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几晃。

到底许夫人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说服许夫人的。

“没了?什么没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楼氏的尖锐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带着回响。

那婆子便重复了一遍,又道:“也不知道她哪里找的砒霜,今早晴雾发现时,已经没了气。”

哪里找的?锦鱼心里大概能猜到。

虽然也明白这是她爹无奈的选择,可是莫名的她仍是觉得心寒。

她娘以前说过,她爹这人心狠。

如今这份狠劲可真是明明白白。

“我柔儿怎么办啊?她要按规矩守孝三年啊!三年过后,她就二十了!”楼姨娘尖叫起来。

锦柔也嚎哭起来。

锦鱼实在忍无可忍,这母女两个都一样,心里只有自己。

她勃然怒道:“来人,把她们两个拖回垂碧馆。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放她们出来捣乱!”

锦柔与楼氏不依,好在她有八个蓝牌仆妇,都是身强力壮的,死活把两人拖走了。

便让那传话的婆子先回去,她让豆绿赶紧给拿点吃的过来。

不想一时早饭送上来,竟有辣萝卜、槽琼枝等几个小菜,还有鸡肉馄饨、水晶包子等几样主食。比她平素在家吃得还好。

豆绿道:“大奶奶说怕咱们住不惯,特意派人给咱们开了紫竹斋的小厨房。今日一早又让人送了吃的来。”

锦鱼暗暗感激刘氏周到,匆匆吃过,便换了身素净衣裳往古香堂来。

进了屋子,见景阳侯已经到了。她便硬着头皮,看了一眼许夫人。

步步锦的窗格子里透着外头青色的天光,照着躺在炕上的许夫人。

一眼看去,与昨日差不多的情形,只是身上穿的不再是辉煌灿烂的诰命服,而是浅褐色的粗布麻衣,半白的长发散乱着。那一张全无生气的脸孔乌青惨淡,看着十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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