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于在那尸首的伤疤肌肤下找到了。

这藏匿之人当真心思缜密对自己心狠，竟然将自己手臂生生挖去一块肉，将那东西塞进去，然后用细小羊肠将挖掉的肉重新缝在伤处，再在手臂烂肉处刺青出某个图腾。

待过了几日，手臂内的金属排斥，化出脓血，那人又用烧红的烙铁重新烫伤手臂上的腐肉，将图腾烧融。

皮|肉虽然烧伤，但肌肤纹理中依然渗着刺青所用的色料，便容易让人以为，这烧掉的皮肉是为了掩盖可辨析身份的刺青，而非有其他。

张恒想到此，心中一阵后怕，他一直沿着那人手臂上的图腾纹路追查，直至昨日才知道自己上当，他还以为已猜知对方身份，没想到确实堕入了人家的迷魂阵中。

如果真的凭借着他之前截获的消息追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打开。”肃王将东西递给张恒。

张恒掏出短匕，用力一撬，那金属小壳沿着浇铸痕迹裂开，张恒将撬开的金属小壳呈给肃王。

肃王将那东西往案桌上一磕，倒出一张坚韧如丝薄如蝉翼的纸张，轻轻展开，巴掌大的纸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文字。

肃王的目光落在纸上上，脸色越来越凝重，黝黑的眼中暗藏怒火，像是浓黑厚重的乌云包裹着电闪雷鸣，仿佛顷刻之间暴雨就要落下。

然肃王终究没有狂暴震怒，那乌云在他眼眸中盘旋一会儿，便又被他掩藏了起来。

“叫李简进来。”

李简进来，朝王爷行礼：“王爷。”

“上次你说查到了陶江舟那外室有个关系隐秘不为人知的弟弟，现在何处？”

“回王爷，在城西百花街的南风馆，已着人盯着了。”

百花街是京城有名的柳陌花衢，南风馆又是其中最有名的伶人馆，里面有容貌昳丽多才多艺的娼|妓，也有长相阴柔胜过女子的男优。

“南风馆？”肃王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轻轻叩两下，眸色暗了一暗。

李简转身退出的时候，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人，是肃王府的小冬子公公。

小冬子一见肃王，扑通一声跪倒，声音又急又喘，“回，回禀王爷，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驾临王府，师父请您赶紧回去！”

--------------------

微婳：怎么办，韩凌靖，我忽然觉得腊八那日我表现得好茶好菜，你今天这样才算是钓系高段位吧！

肃王：婳儿不着急，本王有足够耐心和时间见证你的成长，加油！

①规矩，即现在的圆规。《史记.夏本记》记载大禹治水“左准绳，右规矩。”

第20章 第20章

=======================

中宫来人传话，说皇后娘娘即刻便驾临肃王府，让合府上下做好准备。

王全急忙准备迎接凤驾事宜，又让小冬子赶紧去大理寺给报信，自己跑出大门跪迎凤驾，忽然想起后边西面小院住着个沈姑娘，正想回头找人去知会一声，没想就听到中宫礼倌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动弹，急忙排成两排跪倒在地上。

王全心中叫苦不迭，偏偏自己跪在前头，后面的人离他都远，连个回去知会沈姑娘的人都没有。

皇后驾临，王全只能亲自伺候。

然王全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不但来了，还携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来。

那姑娘一身朱樱色连珠云纹衣裙，模样秀美娴雅，举止大方，只看一眼便知是京城里世家勋贵之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皇后对那姑娘和蔼说道：“王姑娘，今日在明德寺陪本宫走了半日，该是累坏了，本宫还拉着你来肃王府，你不会怪本宫麻烦吧？”

王姑娘一张秀美脸庞又惶恐又羞涩，急忙恭谨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能陪侍皇后娘娘是民女的荣幸。”

她隐隐猜测到皇后来肃王府的意图，心中忐忑，又暗暗有一丝期待，一双眼睛半垂，视线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瞧，多懂事的姑娘，模样也生得乖巧可人。

皇后因筹备明年开春选妃之事，特意选了好日子去明德寺请愿。

因沈思被拘，礼部之事落在礼部侍郎王从之肩上。听说王侍郎为了筹备明年春闱之事，已经好久不能归家，而之前皇后曾无意中听说礼部王侍郎之女王绮珠对佛经禅义有些研究，皇后便邀了王氏女一同前去，也算对王家示以嘉勉之意。

天家历来对外戚多有顾忌，即便皇上对皇后多有敬重，皇后也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在太子妃人选上插得上手。

只要太子妃端方大气好生养，能快快帮她在唐贵妃面前争回些脸面，其余的，皇后其实不甚在意，而且太子稳重有成算，在娶妻这块他自己会挑人，皇后不用担心。

她不放心的，反而是肃王。

肃王弱冠之前，皇后就已提过要替他纳妃，但这孩子自从他母妃去世后，就不信人，也不爱人，皇后刚提，他便毫不客气地给回绝了，这次终于答应了，皇后怎能不上心。

他那样一心只想扎进大理寺连姑娘都没见过几个的人，哪里懂选妃的门道。

今日皇后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见到王姑娘后，忽然心思就活动了。

靖哥儿个性孤冷阴郁，王姑娘既然喜爱研究禅佛，性子应是平和博善的，若是能成，或许可慢慢化解肃王身上的阴戾。

这次安排虽然是皇后临时起意，但她深知肃王平时处事风格。

要是把姑娘安排在宫里，肃王说不定人都没见，只提了个话头就跑了。

把姑娘带去大理寺吧，也不合适，那地方血腥，可别把人姑娘吓坏了。

来家里最好，皇后娘娘心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皇后在前厅喝了半盏茶，还未等到肃王，问王全道：“你家王爷怎么还没到？”

王全恭谨回道：“已经着人去大理寺请王爷了，请皇后娘娘稍等，约莫也快到了。”

旁边王姑娘一直不安地绞着帕子，听闻肃王约莫快到后，脸上的臊热一层一层地袭来，绞帕子的动作就更快了。

皇后瞧见她的小动作，心中微微疑惑，王姑娘怎的有点沉不住气呢。

不过转瞬又释怀，肃王在外素有冷煞之名，寻常人只听闻他的名头都要哆嗦一下，更何况是身处闺阁的大姑娘。

皇后又想到王姑娘站在这里的位置不对，肃王待会从正门进来，两人直接就能打了个照面，彼此呆呆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惊艳感来。

“我记得肃王府背后有一片松林，风韵颇嘉，咱们去看看。”

其实那片松林没什么看头，但肃王府除了那林子，其他地方更加没有看头。

好在今日日头好，冬日暖阳从林间缝隙中落下来，人在林间行走，会有斑驳光晕落在身上，若是王姑娘刚好背对着肃王前来的方向，肃王一出声，王姑娘这边还能呈出个佳人蓦然回首的效果。

若是天公作美，一阵风再适时吹过，佳人衣带蹁跹，松林沙沙，即便落下些松针这些不算甚美的东西，也总比这样直直打照面更有意趣些。

王全听闻皇后的话，后背直冒冷汗，连忙道：“那树林里偶有蛇鼠蹿出，恐怕惊扰了皇后娘娘。王爷准备就到了，娘娘稍安片刻就好。”

皇后略有些不解：“冬日哪里来的蛇鼠。”

王全还欲去劝说，谁知皇后铁了心要带王姑娘去看松林，觉得今日王全甚是不懂事，一个眼刀子过去，王全便再也不敢多言了。

皇后前几日专门着人带王全进宫问话，她问王全肃王平日里有没有跟哪位姑娘有来往或是特别属意的，那时候沈姑娘刚刚进来，还没有王爷那反常的表现，王全便是说没有。

今日皇后带着王姑娘来，虽不明说，但王全也隐约猜到了原因。

王全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默默向天上大罗神仙虔诚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