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录+番外(44)

作者:望岫息心INTJ


面对谏官的伶牙俐齿,年轻的昭宁帝实在无法招架,不得不传讯慕容璟进宫接受调查。

但昭宁帝以慕容璟是皇亲,在朝中并无官职为由,拒绝将其送往大理寺,而是交由司宫监查办此事。

子时三刻,云卿屏声止气,蹑手蹑脚地从库房搬来木梯,一手提起袍子,一手扶着梯子,准备出走,正当他爬上围墙顶,准备翻身往下跳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大晚上鬼鬼祟祟,上哪儿去呢?”

云卿心虚,被这么一惊,直接从围墙上跌了下去。

萧洛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父亲,我……我去凌烟阁买点夜宵。”云卿胡乱回答。

“我记得凌烟阁好像不卖夜宵吧。”萧洛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谎言。

云卿摔得浑身骨头疼,用手撑着一旁的树干,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尘土:“我,我去找云澜,去看瑆儿,对,我去看瑆儿。”

萧洛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他拙劣的谎言,道:“我看你是去找慕容璟的吧!”

云卿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找她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萧洛拉扯着云卿回屋,“不是我想关着你,如今情况特殊,那慕容璟身份尊贵,自有陛下护着。薛灵沢尸骨未寒,若是被人看见你同慕容璟在一块儿,怕是又要引来祸端。”

“我就看一眼,她没事我便放心了。”云卿央求道。

萧洛摇头叹气:“慕容璟她……已经被司宫监带走了。”

当宫中的人来捉拿慕容璟之时,她似是意料到了一般,喝下一盅茶后缓缓起身,任由宫中侍卫给她的双手戴上了镣铐,似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上了马车。

慕容淑和慕容珺上朝未回,王君孟氏恰回了兰陵省亲,慕容璟又被带走,此时府中只剩下了五位主子。

一位是慕容珺的姑爷金陵郡君郑元修,一位是尚未行成人礼的慕容琛,还有三位小主子,是慕容珺的孩子三个人的年龄加加满,恰好十岁。

郑元修从小在郑府事事都听郑元伽的,成亲后在慕容府又事事听慕容珺的,养成了没主见的性格。

慕容琛虽然是府里的小霸王,但整日只知道玩,从来没处理过家务事,再加上此事本就是慕容氏理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剩下三个小主子……

薛灵沄坚持要将薛灵沢的灵柩带回薛府,竟无人阻拦,任由着薛灵沄闹腾。

慕容璟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忙拽着慕容琛轻声道:“小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这灵柩绝不能堂而皇之的被他们抬回去,不然整个京城都要知道郡主杀夫的事情了……”

慕容琛垂眸道:“阻止了又能如何,恐怕整个京城已经传遍了……”

慕容琛两眼空空地凝视着府中的一地狼藉,过了会儿又说:“这样也好,二姐就跟他再无关系了……”

杏月,朔日,是一个守得云开却不见月明的日子。

薛灵沢被葬在的薛氏的族冢内,牌位上写的薛氏大公子之位,而不是慕容氏二姑爷,更不是兰陵郡君。

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随着薛灵沢的死,终于画上了句号,也随着薛灵沢的死,被抹除得干干净净,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又过了三日,司宫监连同尚医局给出长长的一卷诊断报告,证明慕容璟在一月内确实发作过夜游之症。

慕容璟被放出来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异常明亮,火红的云霞映在天际,将她的愁绪烧得无处遁形。

她一身素白,身上没有任何配饰,素面朝天,唯有眉间的五瓣桃花,依旧绘得殷红,远远望去,宛若一点朱砂。这样的她,少了几分明艳与媚态,取而代之的是清丽出尘的美。

摘掉镣铐的双腕还尚存血痕,在素色白纱袖袍下若隐若现。

她不想立马回府,于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长街之上,直到落日的挣扎着熄下了最后一抹余晖,慕容璟环顾四周,发觉此刻的自己正站在那片熟悉的桃林内。

此时的桃花尚未到始盛开的时节,但枝头的新绿已孕育出了一番生机。

皎皎月色,银光似水,流泻满地,青年身长玉立,静待着故人归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慕容璟将双手负在后背走上前。

青年没有回答他,而是从袖口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这药很灵,不会留疤。”

慕容璟笑着接过:“谢谢了。”

“怎么不回府?”青年问道。

“就是想随便逛逛,家里太无趣了,哪有外面好玩。”慕容璟道。

“你后悔吗?”青年与月色融为一体,亮眼得出奇。

“后悔什么?事情都做了还能反悔不成。”她低头看了眼被镣铐磨出的血痕,苦笑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青年眼眸微垂,意有所指。

“那还能是哪件事?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我记性不好。”慕容璟问道。

“罢了,不提了,我送你回府吧。”

林间发出微动声,慕容璟如狼般警觉地环顾四周:“什么人?”

青年顺着月光朝身后望去,银白的冠玉在草丛中如萤火般忽隐忽现,他凝神片刻后,挪动身子,挡住了慕容璟的视线:“一只兔子罢了,回去吧,已经很晚了。”青年戴上斗篷,待慕容璟转身后,跟在她身后走出桃林了。

月光下的两个身影渐行渐远,一如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桃林。

暮春之月,莺啼恰恰。

如期归来的不只有养蚕人辛勤的身影,还有离京已久的朝露。

西街的玉石铺子重新开张,旧客新客纷至沓来,头两日朝露忙得不亦乐乎,直到第三日才稍有空闲。

卯时三刻,她行至纪府,却见大门紧闭。

“这位兄弟,劳烦通传一下,我找你们家公子。”

那护卫认得朝露,沉默片刻后道:“不好意思,我们姑爷下了命令,这段时间不让公子出门,也不让他公子见人。”

“为何?”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护卫摇摇头。

朝露吃了个闭门羹,心念着定是这段日子出了什么乱子,她灵光一闪,转身去了纳兰府。

昔垚听闻来者是朝露,有些意外,后才知道朝露去纪府吃了闭门羹,才不得不来找她。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昔垚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只得流水账似的按照时间顺序一一道来,等话落,已是下午时分了。

朝露随着昔垚的讲述,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惊恐,一会儿龇牙,一会儿抿嘴。

她离开京城不过半年,大到天下,小到个人,早已时移世易,地覆天翻。

“如今京城关于云儿,阿尘和那慕容璟的传言是沸沸扬扬,他若出来了,定会去找那慕容璟,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又要大做文章,如今被萧大人关着也好。你放心,我去见过他两次,之前被刺的伤早痊愈了。”

朝露的心似是定了定,欲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凝神半晌后道:“如此也好。”

第37章 定风波(上)

慕容璟夜游杀了薛灵沢之事在京城传了半月有余,渐渐出现了一些衍生的版本。

一间茶楼内,有说书先生道:“兰陵郡主有了新欢,奈何这新欢家世显贵,宁死不愿做侧室。可这慕容璟已有正室,这该如何是好?那新欢对慕容璟说:‘为何不能休了他?’,慕容璟为难道:‘没寻到错处,不可随意休夫。’那新欢提议道:‘不如找个由头杀了?’慕容璟想到自己生来就有夜游之症,计从心起,想出了假借夜游之症趁机杀夫的计策。”

听者纷纷问道:“那先生可知慕容璟这新欢为何人?”

说书先生道:“具体何人尚未可知,但既然是家世显贵的京城子弟,那必属十大家族嫡系无疑了。如此一来,范围就可缩小到这七人之中,纳兰昔均、欧阳景逸、长孙氏铭、上官氏桀、郑氏元佑、郑氏元侃以及高氏千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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