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录+番外(19)
作者:望岫息心INTJ
垚姐姐此时一定在榻上默默流泪吧,相比他身上的冷,心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冰锥刺骨,深入骨髓,痛彻心扉吧。
可他又能如何呢?冲进东宫帮她把司徒楠抢回来,惹怒陛下和昭宁帝姬,然后让纪氏连带着和司徒氏、纳兰氏一起毁灭?
显然不可以,他只能旁观着儿时最亲密的伙伴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因为气纪婠,他表现得毫无惧色,直挺挺地跪着,如同一只桀骜不驯的大公鸡。可丑时之后,云卿又冷又饿又困,身子逐渐瘫软下去。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突然感到好像没有那么冷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冻到极致自然暖,或者是自己生出幻觉了。
此时一个声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公子何必呢?家主只是担心您,只是服个软的事情,公子一定要弄得针锋相对吗?”
云卿反应过来不是幻觉,转过沉重如铅的脑袋,看到含烟站在他后方身侧,脚下放了盆炭火。
“可母亲已经知道是纳兰姑姑留我用的晚膳,还要坚持罚我。”云卿一想到就来气,当时慕容璟明明已经帮他解释过了,可纪婉前脚微笑着地送走慕容璟,后脚就变脸罚跪他。
含烟本以为云卿只是赌气,没想到他是真不知道纪婠为何动怒:“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家主为何要罚您吗?若没有那兰陵郡主,家主顶多是斥责你几句,您若顶撞也不过是上家法打几下手掌罢了。”
云卿这才意识到了纪婠罚他的真正原因,跪得笔直的身子有了些松动。
含烟继续说道:“公子,你还记得去年家主是怎么嘱咐您的,那兰陵郡主风流成性,光是侧室一年就纳了六个,更别提那些数不清的小爷了。今夜您晚归倒是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再与那慕容璟一同回来,去年家主对您说的话您都当耳旁风了吗?”
他替苏砚上药的那一幕明明还历历在目,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没有忘记纪婠说的话,可他也从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京城哪位达官贵人不是对着慕容璟表面客客气气,背后却直摇头呢?
他只是没想到纪婠竟如此厌恶慕容璟。
“姑姑,我与兰陵郡主只是普通朋友,还请母亲不要多疑。”云卿觉得又可笑又无奈,那慕容璟与她无冤无仇,可她仅仅凭着一双耳朵,就给慕容璟下了定义。还有云柔,只是因为她出身市井,性格随意,便不受她的待见。
她的母亲,堂堂正四品伯爵,十大家族纪氏的族长,真是一个既虚伪又真诚的人。虚伪在于她明明很讨厌慕容璟,还能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口口声声地称呼她“兰陵郡主”。
真诚在于她是真心地喜欢和讨厌每一个人,就像她喜欢昔垚,喜欢长孙钰,喜欢千尘那样,哪怕当年高氏遭人陷害被派到漠北之地,她仍毫不避讳地去往高府送别自小一起长大的高渐漓。
他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猜不透,他只知道一年前的那件事,已经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了永远都不可能消解的隔阂。
哪怕他尽量地去理解她的母亲,他们的感情也只能像被揉皱又抚平的宣纸那样,留下一道道折痕,永远无法回到儿时那般,完好如初。
“公子,您就跟家主认个错吧!”含烟劝道。
“认什么错,我又没有错。慕容璟也没有错,错的是母亲的固执和偏见。”云卿坚持道。
含烟见他完全听不进劝,只能摇摇头出去了,临走之时,在他身上盖了一条披风,又留下了一碗热汤和几块糕点。
不知道哪位圣人留下过一句真理:人在成长过程中必定要经历过一次精神上的“弑母杀父”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
人界至今千年岁月,之所以会不停进步,根源就在于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凡是要先破后立,不能故步自封。
半载光阴,少年已经历了无数次“弑母”的过程,一点点摆脱长达十六年来既是保护又是桎梏的母爱,沉甸甸的母爱。而这摆脱的方式便是打碎自己,再重新拼凑。
女主的爵位是从二品郡主,男主妈妈的爵位是正四品伯爵,一个是内爵位一个是外爵位,关于本文爵位设定后文会详细提到。
第16章 最负气(下)
次日,午时,阳光正好。
芙蓉园的石桥之上,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两少年站在桥的最高处,负手而立,一青一白,一个俊俏可人,眉目间却略带疲惫,另一个纤尘不染,宛若谪仙。
“今日我若不来,你是打算一直跪到地老天荒吗?”白衣少年问道。
青衣少年没回答他,而是转过身,背靠在桥上,低头沉思着。
“阿尘,你觉得慕容璟怎么样?”云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千尘有些出乎意料,思忖片刻后回道:“这几年我都不在京城,但这些日子也听人提起过她,无非就是风流,常常出入风月场所罢了,倒也不见得是恶人。”
“那云柔呢?”云卿又问道。
千尘不知云卿今日为何问这些:“她……挺好的。”
云卿叹了口气:“可母亲就是格外厌恶她们。”
“义母竟然也会厌恶别人?”千尘满脸不可置信,在他的印象中,纪婠可是非常温柔可亲,对谁都是挂着一张笑脸,“原来你被罚跪是因为此事,含烟姑姑还跟我说你是因为贪玩晚归才被罚的。”
“母亲只要想罚我,就有一千万个理由。”云卿撇撇嘴。
“猜猜我是谁?”一戴着五彩面具的姑娘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云卿和千尘一眼就认出了她:“钰姐姐,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两人异口同声。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的,真没意思。”长孙钰悻悻地摘下面具。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唉声叹气的。”长孙钰问道。
云卿看了他一眼,最近让他心烦的事情太多了,竟然不知该哪件开始讲起,一时哑口无言。
“垚姐姐怎么样?”千尘问道。
“她挺好的呀,听说了赐婚的事情也没什么反应,反正那司徒楠一年前就同她没关系了。”长孙钰早晨刚去过纳兰府,看到昔垚依旧跟之前一样,便安心了。
千尘和云卿摇摇头,这长孙钰向来是个直肠子缺心眼,问她也等于白问。
越是没反应越危险,要是昔垚大哭一场他们反而比较放心。
三人行至人群的熙攘处,长孙钰突然兴起,想要策马去郊外游玩。
“钰姐姐,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享受飞的感觉了。”云卿蔫蔫道。
他出生于阴月阴月阴日阴时,体质极寒,无法习武,因此从小到大的武功课没上过几节。
马术也差得很,也就在懒得走路的时候,勉强当个坐骑代步。
“那还不简单,让千尘带你。”
千尘犯了难,他虽然会骑马,可毕竟从文不从武,花在马术上的功夫也不多,在漠北三年,但凡出远门,都是骑骆驼的。
策马飞驰对他而言,一个人还能应付,可要是再带个人,悬。
而且长孙氏武将辈出,长孙钰虽年纪不大,可不论是武功还是马术都是同龄人中上乘的,再加上玩心重,只怕城还没出,就已经将千尘甩得不见踪影了。
千尘道:“这种事情,姐姐可算是找错人了。”
“哎,算了,没意思。”长孙钰看看千尘道,“云儿不行就算了,你怎么也变得如此矫情,我记得漓姑姑当年可是武举的榜首,你怎么就从了文呢。”
千尘还没开口,云卿就反驳道:“漓姑姑还是科举的状元呢,阿尘遗传了这聪明的脑袋若是不用反而整日去打打杀杀,岂不是可惜了。”
长孙钰叹息道:“可男子又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从文也没什么出路。”
“谁说没出路的,我看做使臣就不错啊!”云卿又反驳道,“阿尘这么聪明,又长得好看,这高氏嫡系的身份一摆,再往谈判桌边一坐,随便说几句,还怕事情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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