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讪笑着说道：“陈哥，我就先回去了。”

陈洋对着他点头，语气温和的回了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

便握着余渔的手走进了屋内。

望着两人在黑幕中消失的身影愣神，顾凯趴在窗户上，让带着凉意的风吹打在脸上。

冰凉的雨落在他的脸上，令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关上车窗，顾凯注意到了顾修明投来的视线，闷闷的说道：“哥，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修明见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用手指压了压他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黑发，语气缓和了些，不再淡漠。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对于他有些亲昵暧昧的举动，顾凯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只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却让开车的小助理分了神，差点撞到路旁的树木。

车子紧急刹住停在了道路旁，却让车内的人乱成了一团。

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顾修明下意识将顾凯护在了怀中，两人抱成一团滚到了车座下面。

磕磕绊绊的从地上爬起，顾凯忙去检查顾修明的情况。

车内视线昏暗，男人的皮肤很白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可现在白玉有瑕，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的令人心惊。

小助理的头重重的磕到了方向盘上，额间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忙下车去检查顾修明的伤势。

一把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顾凯扯出，自己则是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去细听他的心跳声。

翻找出他藏在口袋中的药瓶，将里面的小药丸到出两颗喂到了他的嘴边。

可顾修明禁闭着嘴，就是不肯张开。

滴答滴答的血液落在男人的脸上，鲜红的颜色配上极致的白，那种直冲脑门的美好再次直击小助理的心口。

他附身下去，撬开了他的嘴，这才将药丸胃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顾凯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心口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想要将眼前的人推开。

“你这是干什么？！”

小助理躲过了他伸出的手，第一次面带嘲讽的看着他。

原本谨小慎微的气质在这一刻消散变得宛如深渊一般诡异难测。

顾凯后退半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助理朝着他步步逼近，直到他跌倒在了地上，眼中全是惊恐，这才满意的停住了脚步。

“你可知他为何能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顾凯愣在了原地，万千思绪缠绕，只余下一句。

“不可能。”

小助理面上仅存的一点笑意消散，半蹲在他的面前，用挑剔的眼光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

一头杂乱的黄毛，一张寡淡的脸，如何能叫那人魂牵梦绕。

“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凌冽的掌风扫过他的头顶，削去了他半寸长的黄毛。

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猛的抓住了男人的裤脚，眸中迸射出坚定的光芒。

“我哥他怎么了，都是我的问题，要什么代价找我就是了。”

小助理掰开了他的手指，面色疏离又冷漠，得到了顾修明十足十的真传。

“不必麻烦你这位少爷，我要的代价你负担不起，你只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小助理死了，以后可没人会再给你擦屁股，长点心吧。”

说完最后一句，白岁随手一指将一根木棍变成了血糊糊的小助理，拍了拍顾凯的脸，扬长而去。

月色如常，公路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

顾凯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发了个喷嚏。

躺在车上的顾修明悠悠转醒，发现车内只有自己一人，不由皱紧了眉头。

习惯性的开口说道：“助理，助理人呢？怎么开车的，月底的奖金扣完。”

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这才注意到事情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忙从车上下去，入眼就是一具血糊的尸体，惊的他说不出话来。

顾凯见他下了车，忙走到他的身旁，搀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听他极为冷漠的说道：“这么大片的血迹，你别告诉这是他出车祸死的。”

浅灰色的眸子直直听着顾凯，令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呆愣的站在原地。

这幅傻愣愣的样子倒比以往谁也不服的狂傲姿态可爱些。

顾修明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无可奈何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宠溺。

“算了，他们都是些老妖怪，你如何能看透。”

就连他自己不也没看透吗？

“咳咳咳。”

顾修明突然捂住嘴巴大力咳嗽起来，面上渐渐浮现一层薄红，浅灰色的眸中蒙上一层薄纱似的忧愁，视线聚焦在黑暗中的某一处。

心底突然涌上愤怒和羞辱。

为何人类一定要比弱小，为何他们要一次又一次的践踏自己的尊严。

紧紧攥住拳头，无力的捶打在车窗上，他想他再也不会相信其他人了。

这还是顾凯第一次看见他脆弱的模样，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面上露出焦急和心疼的神情。

顾修明看着一个将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年，纷乱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至少自己还有一人可以信任。

正当他分神之际，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暖意驱散了从心底滋生出的寒气，令他浑身舒畅。

顾凯将人紧紧拥在怀中，小心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哥，以后我一定也能成为你的依靠。”

顾修明放纵自己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我等你。”

这回两人都听清了彼此的心声。

第七十章 白岁

来到出租房后，陈洋先是打开了所有的灯让房间亮堂堂的，再用神识细细扫过每一寸角落，确定安全后才牵着余渔的手走进。

不大的空间内站立着两个成年人，瞬间显得拥挤了很多。

陈洋扶着他坐在了床上，看了眼满是灰尘的房间，心中懊悔不已，蹙着眉头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出去住吧，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用手抚平皱起的床单，从床头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余渔的身下，确保他能坐的舒服。

“我怕你会不习惯这里。”

他当时想的是，去一个熟悉的地方，总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全，却忽略了具体的环境。

小渔一看就是精贵着长大的，自己但是无所谓，总不能委屈了他。

余渔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秀气的眉毛舒展开来，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面容恬静秀美，让人不忍打扰。

只听他小声说道：“我喜欢这里，这里有哥哥生活过的味道。”

陈洋耸动鼻子闻了闻，空气中除了霉味就是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实在不知他口中生活过的味道是何种气味。

夜已经渐深，余渔小憩过后，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陈洋的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发生几声轻笑，蹲下身子用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这才听到他的呼吸平稳了起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

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和的说道：“先睡吧。”

一手环住他的腰肢，一手环住他的双腿，将他抬了起来，平稳的放在了床上。

余渔从衣柜中随意翻出一件黑色的外套穿上，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在他走出门的瞬间，陈洋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视线定格在了他消失的方向。

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眸中的困意消散，快速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沙滩上，圆润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月光洒在沙石上，像是细碎的银两铺满地面。

余渔缓步前进，一步步陷入沙地，沙石盖过他的脚踝，淹没了他的双脚。

“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