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53)
作者:蚕丝如故
“我不去。”麦卷月不知何时到了门边,紧张又不满,“白哥哥,若是真有危险,我更应该留下,我是军户人家的女儿,我.....我干不了临阵脱逃的事儿来。”
白墨存看着倔强的女娘,浅浅笑了笑。“阿月,我知道你聪明勇敢,不是逃兵。可去那边,能给你再涨一贯钱工钱,这不是倔强的时候。”
“可....”
“阿月,想想你年幼的侄子,还有母亲。”
麦卷月愣住,她可以倔强的留下,与白墨存一起面对困难,可身体不好的母亲,年幼的侄子呢?她若是倒下,她们要怎么活?
赵叔将人劝走,才紧张的问白墨存:“你早就安排好了吧,不然哪有那么巧,这就有合适的伙计?”
白墨存不言语,赵叔只能问起账册的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谋算什么?”
当初将所有仆从都遣散,赵叔就知道他有事。所以赵叔死活坚持留下,将妻儿老小都送回并州。他是在白家长大的,白家对他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他死也要死在白家。
白墨存:“您说什么呢,我一个瞎子,别人算计我才是,我能算计别人什么。”
赵叔知道撬不开他的嘴,索性不问,横竖阎王爷索命那天,就什么都知道了。
权知府知道打铁要趁热,于是第二天就开堂过审。
柳依尘带着郑立秋,条理清晰的将所有事情经过,都告知权知府,声泪俱下的控诉蒲君,人面兽心,仗着有权有势为难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娘,简直其心可诛。
蒲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眨眼却带着委屈反驳,说自己不认识柳依尘,更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事。
何况他只是区区一个马倌儿,哪里来的本事随意抓捕犯人,简直可笑。
柳依尘也不慌,反问权知府,既然如此,她姑姑犯了什么罪,为何会被关押在衙门,若是无罪,是不是该立刻放出来?
按理说,是该如此,可权知府对这事儿没吱声,反而质问柳依尘:“你说他威胁你,可有证据,要知道诬告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民女自然是有证据的,当日他威胁民女一定要进白家,民女不肯,他差点掐死民女,民女便从他身上扯出一块玉佩来。那玉佩,民女交给巡逻的差爷了,您一查便知。”
玉佩的事,寇推官自然知道,立刻让人将玉佩呈上来。权知府一看这东西,不就是朱长安的玉佩吗?顿时眼神奇怪看着蒲君。
“这玉佩是你的?”
蒲君继续狡辩:“知府容禀,小的从未见过这样的玉佩。”
柳依尘知道他不会认,于是高声道:“民女有证人,证明这玉佩就是他的。”
蒲君紧张看一眼于世道,于世道让他稍安勿躁,等人上来再说。
没一会儿,上来个年轻男子,皮肤白皙,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见过各位官人。”
当即有人认出来,这是百珍楼的龟公。
看见他,蒲君瞳孔缩了一下,恶狠狠瞪一眼柳依尘。倒是小看她,这样的人也能寻来。
这龟公一上来,外面就是一阵吵杂。权知府让人肃静,询问龟公,如何证明玉佩属于何人。
龟公紧张道:“这玉佩原本是吏部尚书朱大官人家的小衙内,朱长安的贴身玉佩。据说这玉,还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给朱老夫人,十分难得。只是有一回,朱小衙内在百珍楼与人争风吃醋,将玉佩抵押在咱们那儿。”
“既然是朱长安的,又如何会到他手里?”
龟公看一眼蒲君,被他的眼神吓到,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回禀。“玉佩被抵押的当晚,这位官人便寻到妈妈,说是替朱小衙内来取玉佩的,妈妈见有银子,自然不会多想,就将玉佩给了出去。”
沉默良久的于世道却笑起来:“小哥会不会记错了,这空口白牙的,就说买走玉佩的是蒲官人,未免.....有点胡说八道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 推官举证难逃脱,放人不易成奇案
那龟公看向于世道,显然有点胆怯。身体有点佝偻蜷缩,远远避开他们的样子。
见他害怕,于世道高深莫测的笑了。柳依尘看着那笑容,忽然想起什么,难不成那天晚上的大火,是他们的手笔?大火烧掉了很多东西。
权知府也盯着龟公,“你这般说,可有切实的证据,若是没有,可知要承受什么罪责?”
龟公紧张起来,忙不迭道:“大官人,草民岂敢说谎,当晚的交易,是我亲眼所见,决不会有假。”
于世道见他拿不出证据,得意的看了一眼蒲君。蒲君心情宽松,没有证据,那就好。
他看向柳依尘,又带着阴狠的冷笑,柳依尘想起他曾经威胁自己的日子,狠狠瞪回去。
可这在蒲君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无力挣扎罢了。
“这位娘子,我蒲某与你无冤无仇,我实在不知,你为何要这般算计诬陷我。”
柳依尘闻言,却看向郑立秋。郑立秋这才上前一步,道:“敢问知府,若是此事与蒲君无关,那陈姑又是为何被抓?”
权知府为难了,人为何被抓进来,他也是一头雾水,总不能当堂告知众人,他们也不知情。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堂下莫要攀扯其他,眼下状告的是蒲君.....”
话到一半,他赶紧停下。这案子的源头,不就是陈姑被抓,成了要挟柳依尘的把柄。
权知府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某种陷阱,被动的不得了。
郑立秋趁胜追击:“知府大官人,既然蒲君不肯承认威胁柳娘子,那请问陈姑被抓又是为何?当日并州衙门只管抓人,却并未说过她为何被抓?若是有罪,是何罪,若是无罪为何又关了死牢,还请知府大官人,给众人一个交代。”
门口看热闹的,都窃窃私语起来。权知府终于意识到,这件事到最后为难的,竟是他自己?
这案子他没法明说,涉及的隐晦太多。可若是强行压下,众人都看在眼里,这可不是其他地方,这是开封衙门,那么多双眼睛,他不可能强行无理镇压下去。
正在为难焦灼之际,寇推官忽然开口了。
“我这儿倒是有一份证据。”
权知府惊讶看过去,不明白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寇推官走上前来,冷冷扫一眼蒲君,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权知府。
“启禀知府,下官前些日子调查百珍楼大火一案,无意中发现了这本账册。这账册上,清楚标记着赎走朱长安玉佩的人,正是蒲君。”
“这不可能!”蒲君紧张看着账册,权知府打开账册,细细一看,双眼一亮,展开给众人。
“蒲君,这可是你的签名?”
只见那购买物品的记录上,留着蒲君的名讳。
“这不是我,是旁人冒充的。”他尖叫着,打死不肯承认。
权知府的手挪开,露出压住的手指印,“这上面还有赎走玉佩者的指印,是与不是,验一验便知晓了。”
蒲君不肯验证,胡军巡大步上前,硬是摁住他的手去摁印泥,一个个比对,最后对上了他的大拇指。
于世道见状,焦急道:“大官人,就算蒲君买走玉佩,也不能证明他威胁过柳娘子啊,他真的不知谁是陈姑。”
蒲君听见这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对对对,大官人,我只是买走玉佩,这银货两讫的事儿,算不得犯罪吧?”
权知府听着这狡辩,已经大概知道,这个蒲君不干净了。可于讼棍说的话也对,买走玉佩而已,证明不了柳依尘的指控。
柳依尘却趁机高声道:“大官人,既然他不肯承认此事,那就请放了我姑姑。我姑姑无罪被抓,关在死牢,实在是无妄之灾。还请大官人做主,将我姑姑无罪释放,全我一片孝心啊。”
她焦急磕头,那响声让门外的围观者生出同情。
“对啊对啊,释放陈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