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2)

作者:蚕丝如故


她试图摆脱这声音,可无论她怎么做,这声音就是追着她不放,冤鬼缠身。

那些人哪里来的,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找上她,她一概不知。

她害怕且惶恐,眼看着姑姑被人抓走,求告无门,最后只能妥协做棋子,搬到开封城里,按照他们的计划偷东西。

可没人告诉她,一别几年,自己要偷的人,竟然是白墨存。

她没有进入白家,又不敢此时回去,游魂一样在街上游走,最后寻了个路边摊,叫了一碗汤饼。

撒了胡荽的汤饼香气四溢,让人短暂忘记烦恼。身旁的客人又说起南城外面坟被人挖的事。她静静听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直熬到傍晚,晚霞晕染了河面,浆洗的女娘抱着洗衣盆陆续回去,这才起身往家去。

才到门口,章牙婆就冒出来,拦住柳依尘的去路。

“柳娘子,怎么才回来?”章牙婆干瘦干瘦,发丝花白,发髻上却还簪着一朵鲜艳的红花,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偏偏她那张脸实在消瘦寡淡,这样鲜艳的颜色,因为她变得可笑。

柳依尘后退一步,避开她喷溅出来的口水。“您有事?”

“还能是什么事儿,不就是我之前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如何。”

柳依尘想起自己刚来时候,章牙婆就上门说媒,说的是一个鳏夫,说他虽然家里四个孩子,但是有屋又有田,自己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用留在梅花巷子继续吃苦。

这样好的亲事,整个梅花巷的寡妇都盼着,若不是她有两分姿色,章牙婆还不敢来保媒。

柳依尘说自己新寡,要守节,章牙婆让她考虑考虑,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走了。

她当日下午便知晓,那个男人爱吃酒打女人,前面的女人是被他打死的,他没了女人伺候,就让媒婆重新说一门亲事,继续给他洗衣做饭带孩子。

这样的男人,梅花巷里的暗门子,都不愿意嫁过去。

章牙婆为赚钱不择手段,瞧见柳依尘是新来的,欺负她不知情,想哄骗她嫁过去,赚一笔丰厚的媒婆钱。

“我不会嫁给吃酒打婆娘的畜牲。“柳依尘正烦心,不愿意与她周旋,说话都尖锐几分。

章牙婆被戳穿小心思,心里恼怒,皮笑肉不笑的讥讽:“你莫不是,还当自己黄花大闺女,大把的男人任由你挑,也不瞧瞧你多大岁数了。有男人肯花钱娶你,你就烧高香吧,这梅花巷子呆久了,别说做寡妇,做娼妇都由不得你。”

柳依尘当即一巴掌打过去,响亮的巴掌声,让路边的乞丐都抬头看了一眼。

”你......你敢打我?“章牙婆手里捏着绣帕,气的直哆嗦,粗短的手指,指甲上全是黑泥。

柳依尘一阵恶心,废话都不想说,拿起一旁的粗棍子打过去,心里的怨气冲天,下手无比狠辣。

那棍子一次次打在章婆子身上,让章牙婆抱着头鼠窜,厉声尖叫。柳依尘心里恨,一个个的,都来逼她,她就那么好欺负。

“倚门卖笑的小娼妇,你不得好死!”

柳依尘一棍子打在她的腿上,疼得她跪在地上爬。“你这老畜牲,再敢到我眼前恶心我,我就上你家去,切了你儿子的子孙根,让你章家断子绝孙,不信你试试。”

她声音狠厉,面容因为愤怒丝毫不见娇媚,全身上下跟巷子里的泼妇如出一辙,那原本在一旁看热闹,想占她便宜的人,都哆嗦了一下。

章牙婆也被吓到,连滚带爬的跑了。

柳依尘只觉得混身乏力,若是她有本事将抓走她姑姑的人都暴打一顿,该有多好,何至于今日进退两难?

夜里,她正要休息,屋里却忽然多了一道黑影子。她来不及尖叫,就被人掐住脖子摁在门上。

来人一身黑衣,扯下面巾冷笑:“慌什么,今日打那牙婆的时候,不还气势汹汹么?”

又是这人,柳依尘甚至不知他的名姓,就被他驱赶绵羊一样,赶到开封府。这人急切前来,自然是为了账册。听到柳依尘没能进白家,气的想掐死她。

“柳娘子,想想你姑姑,你在这安稳度日,她还在牢狱里吃糠咽菜。牢狱那种地方,蛇虫鼠蚁横行,周围都是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犯人,你不会想看到你姑姑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吧?”

柳依尘几乎要喘不过气,她使劲拍打撕扯,毫无作用。直到门口传来粗暴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衙门办差。”

那人冷冷她一眼,眼神如毒蛇在她身上游走:“记住,你只剩三天。”

他翻身跳墙离开,柳依尘狠狠扫一眼他离去的方向,撕扯自己的头发,慌不择路的去开门,看见衙役就道:“差爷,有贼人往那边跑了,这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衙役看到她手里的玉佩,欣喜溢于言表,总算弄到点有用的消息了。二人顺着她指的方向跑去,柳依尘捂着脖子站在门口,知道这里自己再不能待。

第三章 夜半上门必有求,郎心似铁多算计

赵叔正要睡下,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迟疑了一下,穿好衣服,拿着油灯穿过垂花门,急忙走到大门口。

夜色里的风带着燥热,将垂花门边的花藤吹的微微摆动,赵叔站在门口没有着急开门,而是疑惑问:“谁啊?”

柳依尘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哀求:“是我,柳娘子,赵叔,您能开开门么,求你了。”

赵叔顿了顿,透着门缝看,外面只有柳依尘一人,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手里捏着小包裹,可怜的就像墙上被风摆动的花藤。

赵叔没有开门,开封虽然不宵禁,可也没有女娘半夜上门到陌生男人家来的。她这般行径,着实怪异。

赵叔隔着门问:“柳娘子有何事?”

柳依尘顿了顿,道:“赵叔,我能在您这墙角待一夜么,我.....我不敢回去。”

柳依尘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他们又不是熟人,自己贸然上门求助,本就显得怪异。她退而求其次,委屈哀求能否在他家墙角待一晚。说自己天亮就走,决不会烦扰他们。

她这般说,赵叔心里那点怀疑就少了许多。但还是谨慎,不肯让她进门,而是去见白墨存。

白墨存还没入睡,穿着白色亵衣,如墨的长发披散肩头,正坐在窗前凝视月亮。听见脚步声回头,苍白的面色在烛火下,晦暗不明。

赵叔将事情一说,白墨存的眸子里闪过诧异,赵叔手里的油灯映射在他眼眸里,有一瞬间,赵叔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能看见了。

他心头一窒,道:“官人,我知你不喜外人来,可那女娘着实可怜,无处可去,要不然,咱们还是将人留下吧?”

“赵叔不怕引狼入室么?”

“咱们两个大男人,还收拾不了个小女娘,官人,您到底在怕什么?”

他早就想问,自从官人从战场双目失明回来,就将家里仆人全部遣散,他似乎防备恐惧着什么。

白墨存沉默不语,并未向赵叔解释。赵叔站在他身前,窗外的风吹进来,赵叔忙抬手护住油灯的烛火,遮住烛火的瞬间,白墨存眼里的光亮也消失,那双眼睛又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那就让她留下吧。”

赵叔得了应允,忙去将人领进来。柳依尘跟在赵叔身后,来到前院一处下人房。屋子不大,东西倒是齐全,只是无人居住,床榻上并无被褥。

赵叔让她稍等,自己去拿了一床被褥来铺上,让她安心留下。柳依尘要下跪感谢,赵叔却阻止了她。”也是官人心善,你要谢还是谢官人吧。“

柳依尘将人送走,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早上起的大早,主动去厨房干活,做了新鲜的白肉胡饼,熬了一锅赤豆粥。见厨房里有茯苓,还做了一道茯苓糕点,配上本来就有的腌萝卜等几道酱菜。

赵叔起床就闻到诱人的香气,他着急穿好衣衫,出门便瞧见端着膳食的柳依尘。柳依尘笑着问早安,又小心翼翼问,是该给官人送进屋里,还是就在树下石凳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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