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11)

作者:韫枝


他的唇自郦酥衣的鬓角辗转而下,落在她的耳廓处,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

这一声,如同某种引诱与蛊惑。

短暂的愣神过后,郦酥衣终于大着胆子开口:

“世子爷在说什么?”

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对方的话?

有这么一瞬间,郦酥衣甚至怀疑身前的男子被什么人给夺舍了。他与沈顷有着同样的声音、张着同一张脸,可所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想她印象中的沈顷。

或许是郦酥衣从未了解过他。

从未了解过他这如同兰花般清雅的外表之下,究竟藏匿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见她迟迟未答应,男人像是有些恼了。他没有耐心地掐了一把郦酥衣的腰,以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口吻道:“说,好。”

郦酥衣瑟瑟:“……好。”

“好什么?”

“好……不与世子您白日宣淫。”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间。

“如若白日我执意要碰呢?”

“妾不知……”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郦酥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让身前的这个人满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沈兰蘅冷笑一声,径直将她打横抱起。

软榻重重一陷。

一如新婚那日,他的手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此处。夜色森森,男人垂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看着她紧蹙的眉心,以及鬓角处的湿汗。

“如若我要碰呢?”

“如若我白日要碰呢?”

“……”

“如若我白日,执意要碰呢?”

他的力道与目光一同压下来,郦酥衣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妾不会,妾不会……世子爷,妾定会勤勉自身,不会与世子爷白日宣淫。”

她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如同一场水雾朦胧的雨,就这般浇下来。一时之间,天地寂静,芙蓉帐暖。

……

翌日,郦酥衣醒得很早。

与大婚那夜一样,她一整宿并未睡好,醒来时,沈顷已不在身侧。

回想起昨夜,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眼神,那语气……那种令人惊惧的神色。

简直不是白日的沈顷。

正思量着,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郦酥衣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并没有用晚膳。

这边正想着呢,只听一阵叩门声,玉霜已端着些糕点膳食,走了进来。

“夫人。”

小姑娘声音清脆,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替她梳洗起来。

“夫人昨夜便未用晚膳,一定饿坏了吧。今儿个国公府来了位贵客,世子爷如今正在前厅招待着呢。”

虽是饥肠辘辘,但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件事。

“芸姑姑如今在何处?”

芸姑姑是府里头的老人,或许她能知道一些事情。

玉霜如实回答:“好似在……老夫人房中。”

梳洗完毕,郦酥衣提了提裙角,欲往外走去。

“哎,”玉霜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裙,微讶,“夫人今日怎么穿起这般艳丽的颜色来了?”

往日里,夫人最喜欢穿淡青淡粉,出落得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芙蕖花。

但今日,她涂抹着艳丽的口脂,就连衣裳的颜色也分外妖娆夺目。

郦酥衣顿了顿,道:“近日突然喜欢大红大紫了。”

玉霜未有疑,“噢”了一声。

她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还未赶到老夫人院中呢,便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形。定睛一看,正是芸姑姑。

“世子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芸姑姑,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因为沈顷对她的宠爱,全府上下也跟着对这位世子夫人分外尊敬。就连芸姑姑也躬了躬身,朝她笑道:

“夫人,您说。”

郦酥衣犹豫少时。

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疑问问了出声:“芸姑姑,我想问,世子爷他……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此言方一落。

沈顷与友人正巧,从院墙另一侧路过。

听闻此言,沈顷脚步微顿。

身侧友人面上露出变幻莫测的神色。

第8章 008

晨光熹微一层,落在少女如透白的肌肤上。她的眸光纯澈干净,看上去分外……单纯。

那一句话,她的语气也甚是无辜。

可她越是单纯无辜,芸姑姑便越发觉得,这句话问得别有深意。

但她确实无法回答。

芸姑姑虽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久,也是亲眼看着世子爷长大的。然而这么多年来,世子身侧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至于那方面的问题……她也无从探知。

她的眼神凛了凛,清清嗓子。

“夫人您在说什么?奴婢着实不大懂。我们世子爷不满十四便跟着国公老爷南征北战,身子自然是硬朗得很,哪里能有什么毛病?还望夫人您谨言慎行,以后这种话,还是莫要再说了。”

说这话时,她望向郦酥衣。妇人的言语认真,分毫没有玩笑之意,望向郦酥衣的那道目光中,甚至还多了道不易察觉的告诫。此言语甚小,可事关二公子的名声,无论是哪一种“身子上的问题”,传出去都不甚好听。

言罢,对方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严肃了些,片刻后,又柔下声:“夫人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恕老奴多嘴,这天底下的夫妻,哪有不闹矛盾不吵架的。世子平日里是稍微忙了些,公务缠身,身子骨难免觉着疲倦。

“但夫人也莫要担心,我们二爷是这天底下打着灯笼找不着儿的大好人。您既嫁过来了、成了他的妻,以二爷的心性,定会好好待您。”

她信誓旦旦。

“只要有二爷在,他就不会让夫人您吃一分的苦,受一分的委屈。”

郦酥衣低垂下眼,轻轻应了声:“芸姑姑,我知晓了。”

看来就连在国公府中待了二十余年的芸姑姑,也并不完全知晓沈顷的脾性。

在世人眼里,沈顷一直都是那个温润端庄的翩翩佳公子,没有黑暗的一面,在他的身上更没有分毫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

郦酥衣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从大腿面传来真实的痛感,以及她被衣领遮挡住的、脖颈上的伤痕,这一桩桩事分明在告诉着她——这并不是她的幻想。

不是幻想,不是梦。

现下不是梦,新婚当夜不是梦,昨天晚上更不是梦。

要么,沈顷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要么,他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伪君子!

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如此想着,她急匆匆地朝兰香院那边走去,谁想就在转角之处,忽然撞上两人。

拂面一道熟悉的兰香,郦酥衣的右眼皮下意识跳了一跳,一抬头,便望见沈顷那一张极为平静的脸。

他一袭雪衫,站在暖煦煦的日光下,温和的阳光倾洒进来,在他眸底投落淡淡的光晕。于他身侧,正跟着一位身着紫衣的公子,后者高束着发,看见郦酥衣时,面上的神色十分耐人寻味。

“这是家妻,”沈顷温声,依次介绍,“这一位是苏墨寅苏世子。”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平稳,目光中也没有任何波澜。他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双眼平和地望向她。反倒是郦酥衣,一直心有戚戚。

她低着头,向那紫衣公子一福,“见过苏世子。”

见到沈顷,她下意识地想走。

苏墨寅却瞧着她,乐呵呵地同沈顷道:“早就听闻嫂子生得好看,今日有幸见了,果真是国色天香。兰蘅兄,你真是有福气啊。”

苏墨寅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张嘴也是没个把门儿的。闻言,沈顷微微蹙眉,止住他:“不要胡言。”

“好好好,我不胡言。沈兄你呀,还是同以前一样,一根筋,死板得很。”

苏墨寅与沈顷乃是发小。

二人一同长大,可行为处事,却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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