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穗看向他，“你不是说人心经不起试探吗，这是何意？”

纳兰景说：“我想寻个答案。”

星穗收回视线，笑了笑，“好。”

问心过程很简单，只需要站在巨石前，将手掌放在巨石上即可。星穗和纳兰景同时将手按在巨石上，忽然，一动不动的巨石上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虚影，这虚影比问心石还大，呈书简状，上面还有一只巨大的毛笔虚影，在书简上写着什么。

星穗毫不惊讶，而纳兰景好似被其震惊到了，“一直以为问心石是传说，没想到……竟真有神迹。”

星穗挑起一边的眉，好吧，他还不知道经问姝的身份。

这很明显是经问姝搞的鬼，问心问心，这世上能问心的东西很多，但效果最好的，还是浮绘族的浮绘笔。

这块问心石或许在这里已经屹立了千年万年，可凡间之石，怎能试探神仙的心，唯有经过浮绘笔的润色，才能试探知神仙之心。

只见问心石的虚影上，缓缓写出了星穗的人生经历，当然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生，包括重生。纳兰景那边也是如此，不过他的经历好像比星穗的复杂一点，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显然状态很不好。

纳兰景将手放在问心石上后，感觉一道白光在脑海里炸开，随即一阵剧痛袭来，几乎剥夺了他的意识。他好像看到了“前世”。

无垠水铺满天空的射清座，他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一个头上绑着菟丝花藤的少女，少女接过糖葫芦，对他甜甜一笑，“谢谢你，纳兰景，我很喜欢。”然而转眼，少女将冰糖葫芦扔到了地上，并用法术毁去。

在这个幻境里，他也叫纳兰景，不过却是射清座阐微神尊座下弟子纳兰景。而那个头戴菟丝花藤的少女，虽然与星穗一模一样，也叫星穗，但她是众神之首泷虚神尊与柏昀仙姬之女。

他们相识于射清座，彼时泷虚神尊和柏昀仙姬献祭自己，镇压十圣碑，星穗被送到射清座，请求阐微神尊庇佑，他们也就因此结识。

纳兰景看到自己为了哄失去母神的星穗，给她带凡间的吃食，带她去看人间的美景，而后星穗好像也渐渐“敞开了心扉”，十分依赖他。她在他重伤之际，把神器摇光引拿出来，给他疗伤，一直陪着他渡过了天界三千年。后来他们去浮绘族调查浮绘族叛天界事件，认识了经问姝，他们的矛盾好像就开始了……

经问姝说：“星穗根本不喜欢你，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系统要求，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以帮你遮蔽她的系统……”

纳兰景动摇了，他意志力不坚，被经问姝蛊惑，之后，他与星穗矛盾越来越深。

幻境不止让纳兰景看到了自己的过往，还看到了星穗的一些片段，在结契大典上，他用浮绘笔捅伤星穗，是他的师尊阐微神尊救了星穗。射清座，阐微神尊用自己的神元给星穗补充灵力，星穗讨好地给他绘制百花谱。

他清楚听到系统劝星穗换个攻略目标。

换个攻略目标……

原来攻略目标是可以换的吗？那他算什么？她刷任务的工具？还是说连工具都不如，只是个不听话的弃子，有用了就继续攻略，没用了，就随手抛弃？

幻境渐渐消散，白玉台上，他和星穗站在问心石前，手还放在问心石上，身体僵硬如问心石。

两人对视一眼，皆确认了，他们都恢复在天界时的记忆。

就在这时，上方书简状的虚影发生了变化，竟然像系统一样，显示出了他们对对方的好感度——

纳兰景对星穗的好感度：98。

而星穗对他的好感度：0。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准确数字，不容辩驳，不容错认。星穗只一眼，便肯定了这问心石是正确的。因为上面的数字，与系统给她的数字一样，都是0。确实，她对纳兰景的好感度是0。

她不喜欢纳兰景。

纳兰景看到这个结果，再看看星穗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真真确确不喜欢自己。他蓦地吐出了一口血，鲜血划过雪白的皮肤，凄艳哀婉，“你果然不喜欢我……”

星穗看着他，没有说话。

纳兰景扯着她的袖子，神情崩溃，“我原以为，你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但对我也是有一丝真心的……可是，你一丝真心都没有，难道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星穗还是没有说话。

纳兰景彻底崩溃，声声泣血，“原来我们认识的这几千年，你都是骗我的……星穗，你为什么这么假？怎么可以这么假？”

没办法，星穗占据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他有十分之六的时间都是和星穗一起的，早已不可分割。所以乍然得知星穗是骗他的，他难以接受。

仙途漫漫长路，哪怕星穗和他之间不是男女之情，在漫长的时间陪伴下，乍然得知对方真面目，换成任何人也都会崩溃。

星穗无动于衷，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任务失败，她和他的缘分……纠葛就到此为止了。

这女默男泪的一幕相当感人，可惜，星穗不懂欣赏，只喜欢煞风景，“既然你恢复了记忆，那我们该回天界了。”

本来她就是被迫下界的，陪纳兰景经问姝玩过家家已经够了，既然恢复了记忆，就没必要待在凡间了。

纳兰景跪在她面前，哭得不能自已，此时此刻，他悲痛到了极点。

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都是各种样子的星穗，有开心的，有生气的，有落寞的……唯一不变的是，她看向他时眼中闪烁的星光，可是现在，这星光也没了。

他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失去星穗了。

以前或许有系统在，不管星穗对他真情还是假意，都不会离开他。但此刻，星穗看向他的目光与看陌生人别无二致，他就知道，星穗真的要离开他了。

他又吐了一口血。

就在这个时候，经问姝出现了，她心疼地跑到纳兰景旁边，扶起他，“景哥哥，你还好吧？”

纳兰景侧头看向她，问道：“问心石是你炼化的？”

经问姝承认了，“景哥哥，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星穗的真面目，你们没有结果的，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纳兰景冷笑，“回头看看你，回头看看你……”他自嘲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死不休，你还做什么梦？”

说着，他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突然刺进了经问姝身体里，这一瞬时间凝滞，全场震惊，只听他喃喃道，“如果这几千年间，没有你，或许我和星穗早在一起了，她任务成功，可能会对我留有一丝真心……”

经问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泪流满面，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

纳兰景说：“可是，你毁了这一切……”他将匕首抽出来，又蓦地捅进了自己的心口，“我也有错，我错在不该与你产生纠葛，不该留你一命……”

匕首没入胸口，鲜血流出，成功再次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纳兰景“哈哈”大笑，笑声凄厉，他早就该死了，若非星穗保全他神魄，经问姝献祭自己，换他重生，他早死在了大魔头修弈手里，能苟活至今，与眼前两个女人离不开关系。

可是他真的好累，两世为仙，一世为人，他都活得像个笑话，永远被蒙在鼓里，永远被耍得团团转，根本没有人真心爱他。

星穗对他笑，是因为他是攻略目标，能让她完成任务。

经问姝在意他，不过是他们“同源”，他身上的至灵骨还有利用价值。

她们都不是纯粹的喜欢他，唯有他自己自怨自艾，摇摆不定。

这次历劫，他当然知道该如何结束，经问姝献祭自己，让他重生，只要杀了经问姝，他们历劫便能结束，所以他刺了经问姝一刀。为了防止经问姝死不透彻，他又捅了自己一刀，他体内有经问姝的灵力，伤了自己，就等于伤了经问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