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74)
作者:醉纸迷金
陆昭戎没好气地笑了笑,说人坏话还被人抓个正着,无事生非扰人清净,他是有多大的心胸才不生气?
于长玉安抚道:“你和她生气说不通的。”
陆昭戎随着他的话点头,对,下一句是不是就是,不要和一个姑娘家计较?
“公子?”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好在于长玉后面没再接着说,倒不至于叫他火上浇油。
门外的声音逐渐变得焦急,“公子?陆少爷?”
陆昭戎抿着唇,道,担心是吧?
耳听着于长玉呼吸声略有变动,似乎就要出声回复她了,陆昭戎转身把人按在屏风上——
门外仿佛听到了响动,着急地推门进来,脚步声一重一轻,四下在观察寻找。
于长玉皱着眉,好像有些不理解,但到底也没有出声。
陆昭戎抬手扯开本整好的衣裳,露出一片若有若无的痕迹,毫无意外地对上于长玉错愕茫然的目光。
在黎红木踏进来的一瞬间,他拽着于长玉的衣领便贴近到唇边,威胁道:“别动。”
于长玉却猛地抬起衣袖遮住他的肩膀。
陆昭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冰冷冷地回眸。
黎红木果然僵着身子,面色苍白。
然后落荒而逃。
陆昭戎瞥了一眼,一抬胳膊,衣领松垮垮地缩回肩膀,然后捏着于长玉的脸威胁性地盯了一会儿,道,治不了小神仙,还治不了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吗?
他扬眉吐气地推了于长玉一把,轻飘飘道:“知错吗?”
于长玉默然地点点头。
不过是女人间的手段,他也会。
……
我没料到他会在意红木的事情。
只是看他气呼呼又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想笑,也多少……有些难过。
不过他很快便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南术多豆,客栈里送了一盘子的豆糕,陆昭戎吃着豆糕听属下汇报各路来信,时不时说两句。
我安静地坐在旁边练字,时不时看他两眼。
他好像很有兴致,心情很好。
没多久清净了,他便叫来人,吩咐道:“先前留在南术的人呢?叫他来见我。”
很快有人领命而去。
他又来握着我的手写了两遍,站在一旁看我如何描摹仿迹。
我余光瞥着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总觉得要比上次写好些吧,不能叫他当着下属的面再笑我。
陆昭戎又看了一会儿,听闻附近有响动也没回头,只抬了抬手,叫对面等一会儿,过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想来应当是过关了。
我方松了口气,便见来人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我便是因为他头一回被昭戎吼了的,穿着一身布衣进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下,然后才躬身行礼,“公子。”
……我寻思昭戎留人这事不是去天虞寻我以前吗?可是这个人我在琴川就见过。
我惊讶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那漂亮小孩愣了一下,然后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看了昭戎一眼,这才转了方向,“回公子,属下乃兄。”
我惊奇地上下看着他,还没问清楚叫什么名字呢,陆昭戎便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提醒道:“练字。”
……好吧。
我默默收回了目光。
但是哥哥比弟弟要稳重的样子。
“公子。”他没等昭戎开口问,“南术多山陵,村镇分布极为不均,西陵家兵马并不容易集结,不足为惧;其次,南术粮食大体都由淳于家收购,不过寻常商户之手,米斗千钱,实属……暴利。”
我悄悄抬头看昭戎。
他便一直听着,神情很专注,锋利感伴随着漂亮下属的语气而逐渐裸露,但也没有太大反应,显得很沉默。
我想了想,这就是不开心的意思了。
漂亮下属继续汇报:“目前长孙家和西陵家没有太过出格之事,南术粮产不定,粮价便也在千钱附近忽高忽低,只是……淳于家两位公子——”
“还有旁的吗?”陆昭戎平静地打断他。
漂亮下属沉默了一下,“有。”
昭戎声音里显而易见带了些冷气,“说。”
我悄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没敢出声。
漂亮下属继续火上浇油:“南术多雨,妇女多售女工,织品受潮易发霉,但……丝织绸缎仍属南术相对繁荣的生产,因为,因为南术有一整条花柳巷。”
花柳巷?
种了一条街的花花草草吗?
我疑惑地看了看昭戎,却见他脸色异常平静,半点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叫我有些奇怪,难不成,这名字算不上什么好说法?
“有……人口贩卖之风。”
人口贩卖?
卖人吗?
我愣了一下。
人也能卖?卖了干什么?不应该是人多能做的事情才多吗?而且……要是卖钱的话,那买家为什么要买呢?岂非平白养了一张嘴?
好奇怪。
“吩咐人拓几份密令,断了淳于家的粮,违令者——”昭戎平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瞥了我一眼,声音骤然轻下去,“斩。”
我笔端颤了一下,在纸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墨迹。
他安静了一瞬,继续说:“动作快些,曲水宴以前处理好,宴时放粮压价。另外,人口贩卖一事告知沈舟山,叫他暗中行事。”
“是。”
我稳了稳心神,又试探着看了他一眼。
昭戎撑着额头在桌前坐着,盯着茶水里泛起的涟漪出神,半晌才开口:“穆青。”
我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
正研墨的穆青放下手里的墨块,“公子。”
“锦城有消息吗?”
我抬头看了看穆青。
“不曾。”
昭戎抬起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把淳于家三公子绑了,卖到淳于晏常去的楼里。”
穆青转身到窗子边上敲了敲,窗沿便落下一个影子,两人耳语几句,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我想了想,淳于晏……应当是那个爱喝花酒的大公子。我沉默地看着纸面上的划痕,好半晌没再听到声音。
许久,我稍稍平复了心情,再次提笔。
“长玉。”
他轻声唤我。
我手上又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下。
他小心地握在我手上,低声提醒道:“写错了。”
我愣了一下,瞧见“寒”字少落了一横。我回眸看了看他,他神色低落,指尖很冷。
他右手还有伤。
我又低头盯着他手背看了一会儿,瞧见他食指与拇指之间的薄茧,大概……是因为那把佩剑。
“我会慢慢习惯。”我抬手蹭了蹭他的手心。
动作不大,很容易就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擦痕,墨滴汇聚在笔尖,轻轻坠落,晕染了小小一片“寒”字的底部。
他低眸笑了笑,在我发端落下轻柔的抚摸。
我回头看了看他,抬手摸了摸痒痒的头顶,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穆青。
他笑了两声,我便把他推到一边,认认真真地练字。
我想,他大概会借着贩卖人口的事情约束各个商户,然后借机推行他所谓的政令。
既然要收钱,必定也是从赚钱的人手里收,借周家主的势使其归一,登记造册在所难免,淳于家第一个遭殃,西陵家逼急了也会做出反应,到时……他要怎么做呢?
我沉默地看着笔下的“秋收冬藏”,难不成,他在锦城留有后招吗?
我怔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天晚上,我在雪地里看天上的星星,墙头趴了两个人在看我。
那两个人没有在折花楼里出现过。
应该也是他的门客,而且,那天应该不只有那两个人。
……
陆昭戎这个人,我有时候挺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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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知君者谓君心忧
练字这种事情和在床……咳,总之是很累腰和手的一件事。
一沓一沓的粮册往屋里送,他一边翻看,一边在空白册子上写写画画,时而皱眉,又时而发怔,似着了魔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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