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72)
作者:醉纸迷金
不过也好,长玉这般几次三番着黎红木的道,倒也能给小神仙时不时提个醒。
梅皖昀给他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犹豫了一会儿,躬身解释:“小生不知各中缘由,还请公子多费心。”
陆昭戎笑笑,褪了外衣才拿过桌上的衣服,对着打磨光亮的铜镜边换边说:“长玉心思纯善,很多事情你我司空见惯,他却接受不得。”
他理了理衣领,叠自己的衣裳,“我平时也管束不住,你只管冷着他,不要同他说那么多。”
梅皖昀连忙回话,“不敢。”
陆昭戎又笑了笑,抬头打量着梅皖昀的新房,状似无意般开口:“你们这也是小别胜新婚啊。”
其实他到人家里屋换衣服不算合礼数,但梅皖昀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除了一间杂屋。成亲一年有余,其实梅皖昀过得也不算顺畅,大概是为了新嫁娘,红贴花至今未换。
看样子他很在乎那个小娘子。
梅皖昀闻言不自觉牵动了唇角,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很有耐心地顺着他说下去,“总要有些事情做,得亏娘子不觉小生无趣。”
陆昭戎接过他的茶,想了一会儿,喝水的动作顿住,“夫人有孕几月了?”
梅皖昀愣了一下,如实答道:“将满四月。”
他抬手喝下去,一口便停了,皱着眉思忖,“往后你若不能常照看着……”
梅皖昀略有沉吟,宽慰道:“公子只管差遣,家中总有人在。”
陆昭戎搁下茶杯,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便舍得累着梅姑娘?我叫桑儿给你押来一位女大夫,正好算作替长玉赔罪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言罢也不给他反应,直笑道:“总有那么个人叫你拿他没办法,先生多担待。”
梅皖昀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回礼,“多谢公子。”
陆昭戎这才重新端起茶杯,随手抬了抬示意不必如此,忽想起什么般问道:“沈舟山去哪儿了?”
梅皖昀闻言笑了两下,“沈公子一直担心沈姑娘再生事端,下了车便悄悄跟去了。”
陆昭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嘱咐道:“后日南郊有曲水宴,想必明日帖子便会送来。提醒一下沈桑,莫要与西陵家为敌。”
南术多才子,西陵家看似坦率,暗地里也保不准多有观察,梅皖昀此前去过西陵府,再次出现难免被人注意……沈桑虽知分寸,却到底年纪小,顾不周全。
西陵家三子皆武艺不凡,几乎把控着南术重兵,淳于家不显山不露水,一打照面便给出个粉饰太平的风格,倒是长孙容姒……
陆昭戎默了一会儿,恐怕长孙家另有打算。
于是他提道:“届时多注意长孙家,如果有言语上的松动,于我们而言大有裨益。”
梅皖昀一一应下。
没多久穆青敲门,说梅阿姊叫他们去吃饭,便也没有过于细究。
此事略急,南术天气偏热,春汛期早,汛期以前目的要达到,否则混乱之下不好收场。不过早有早的好处,容易控制,更能对夏汛做出对应,想来不会太过危险。
不管怎么说,南术这个地方还需长远计较……
“公子。”
不远处一脸好奇的于长玉站在鸡棚外,正跟着梅阿姊学喂鸡,黎红木捧着一碗粥一瘸一拐地寻过去,再三推让,神色里带着细不可查的忐忑。
于长玉最终还是接了,垂着眸子浅浅笑了一下,叫梅阿姊去吃饭了。
他们在院子里坐,几个姑娘在屋里坐,梅阿姊搀着黎红木往屋里去,于长玉目送了一段。
陆昭戎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打算西陵家的事,怎么想怎么觉着他们三家有恃无恐的样子,难不成当真是倚仗西陵家的兵马?
他端着碗吃了口粥,又瞥了黎红木一眼。
到屋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看于长玉,视线自然垂落,看不出在想什么。
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梅皖昀送他们到村口,陆昭戎挥了三次手才转身回去,瞧着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到马车上,他靠着于长玉寻思,不妨叫沈舟山多去看看,锦城那边也得回信……
“在想什么?”于长玉搂着他。
陆昭戎侧了侧头,在他肩膀上枕了枕,“在想带你去哪里。”
“回去。”于长玉凝视着他。
陆昭戎愣了一下,“……为什么?”
于长玉碰了碰他的手,“回去擦药。”
陆昭戎没忍住笑了一下,安静地靠住他。
南术确实不冷,过了清早那段,连鸟鸣都热闹了起来。他心底映着梅皖昀看顾夫人时的模样,仰头在于长玉唇边啄了一下,有些出神。
那便是……情投意合的样子吗?
于长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抱着于长玉的腰笑了一阵,也不解释,又被于长玉啄回来,搂着他拉近了距离。
陆昭戎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他吻上来之前错开了方向,笑道:“别勾我,我看你一会儿。”
于长玉果然停下,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对上于长玉的视线,浓雾里涌动的深情层层叠叠,渗透出底部令人目眩神迷的赤金色光芒,仿若有另一个人在看着他,安安静静地。
沉闷的车厢逐渐变得空旷,于长玉眼眸深处的山林苍翠幽深,他仔细在里面寻找,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人站在那里。
那个人正仰头看着他,然后慢慢抬起了脚步。
陆昭戎细细地看着,却无论如何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
……他之前看到过那个人。
于长玉的呼吸声骤然拉近,嗓音似有些哑,低低诉道:“是你在勾我。”
陆昭戎一愣,猛地回神——于长玉张嘴就咬上来。
一股无形的威压似有若无地波动着,压得他心跳声鼓噪沉闷,却又无比清晰地响动,以致唇齿间很容易便被人撬动,直到唇角处隐隐传来刺痛,他才恍然惊觉于长玉眼睛里涌动的强势——
陆昭戎一把推开他,“长玉?”
向来如山峦般厚重神秘的于长玉歪着脑袋笑了一下,眼眸中浮动着斑驳的光影,仿佛整个人活过来了般,指尖轻柔地抚摸过他的脸,然后轻轻吻过他咬伤的地方,凝视着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吓到你了。”
陆昭戎瞳孔骤缩,恐惧感扑面而来,几乎转瞬间同他拉开距离,警觉道:“你是谁?”
于长玉无奈地笑起来,使得浮动的威压冲散了许多,模样很温柔,伸手去拉他却被他躲过去,于是眉宇间瞧起来有些受伤,眼眸也垂落下去,淡淡笑道:“我是于长玉。”
陆昭戎愣愣地望着他,心底抽痛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着他,眼睛里是清清楚楚的赤金色,便就那般看着他,带着遥远的距离感,仿佛已经那么看了许久,半点不似寻常般淡漠。
陆昭戎试探着伸了伸手,轻声问:“你怎么了?”
于长玉轻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仿佛神明的眷顾,在他的擦痕处轻柔地吻过去,低声叹息道:“本不该如此。”
陆昭戎神情有些茫然。
于长玉沉默了一会儿,拿着他的手放在脸上,寂静地望着他,仿佛在解释,又仿佛在疼惜,“对不起。”
他眸中浮动的赤金色缓慢在眼底汇聚,然后悄无声息地滑下一道同色的泪痕,眼眸轻颤着闭上,却不露痛苦的神色,只再次轻轻叹息,握着他的手微微发紧。
陆昭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被那滴泪莫名砸得发懵,还疼,有些手足无措。
铃铛在怀里轻轻震颤,却不响动,仿佛畏惧面前人的威压,只能哑声反应。
良久,于长玉睁开眼睛,动作自然地把他按在心口,嗓音温和而宁静,便如久居云山的仙人,问:“听到了吗?”
陆昭戎心跳声戛然而止,耳朵里本应寂静的声音却跳跃分明,沉闷有力,不急不缓。
“……听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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