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215)

作者:醉纸迷金


……又是这个小子。

“你还看得下去?”高霖眼眶通红,似乎情绪特别剧烈。

陆昭戎心底不解,这与他究竟有何干系。

高霖道:“他那么喜欢你,每天拿着你的玉佩看来看去,发觉你有危险千里迢迢奔到渝州,你那么对他,你还看得下去?!”

陆昭戎怔怔地看着他,反应了一阵勉强理解,心道与于长玉相处过的人,多少都会觉得他,对旁人甚是容忍。

于是他疲惫地捂了捂眼睛,压下那一阵空茫无措,匆匆敷衍道:“两个人相处得不合适,分开是很正常的……我和他相处得太累自然就没办法再相处。而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你今天太冲动了,下次注意点。”

高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责道:“你,就这样轻飘飘地?!你一点儿也不伤心?他都哭成那样,挽留你,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陆昭戎心底空洞地愣了一阵,隐约意识到什么,恼怒瞬息侵蚀心肺,继而缓缓抬眸,换上一副冰冷的神色,言语锋利道:“你这么心疼,怎么不去找他安慰,过来和我发什么脾气?”

高霖愣了一下。

陆昭戎便了然,冷冽的目光看着他,半点不饶,攻诘道:“你是他什么人吗?替他讨公道。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与其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你不如考虑一下,得罪了我,高家今后怎么在锦城立足。”

高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颊憋得通红,似乎情绪起伏使他说不出话来,许久,忽然上前来拽住他的衣领,说道:“无意义?!你……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混蛋——”

陆昭戎冷笑一声扯开他的手,尽管伤口受到牵扯疼痛无比,依旧轻飘飘地站在那里,嘲讽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高霖一瞬惊愕,脸色瞬间变白。

陆昭戎勾唇一笑,戳心道:“你是什么身份立场来找我要说法?信徒?所以为了显示你那微不足道的忠诚,胡搅蛮缠地来诘责我——”

“你才胡搅蛮缠!”高霖气愤地打断,强行辩解,“我不过是看不过去!哪怕是分道扬镳,你也不该如此言语苛刻,甚至到辱骂的地步!我不过——”

陆昭戎接过话,嘲讽道:“不过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见不得旁人处置罢了。”

高霖霎时住口,惊愣般看着他。

陆昭戎便缓了口气,仔细整理自己的衣领,点破道:“你不敢面对他,又存心想争一争,所以来找我的麻烦。不过……无情无义?”

他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问:“你确定是形容我?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需要你这么跑过来多此一举,过不了几年他就把我忘干净了,你操的什么心?”

高霖惊愣的神情霎时再变,怒意再度冲出,指责道:“你住口!他那么好,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你真是——卑劣!”

陆昭戎闻言讥讽更甚,上下扫了他一遍,满含恶意地开口:“哦——原来是我卑劣。可怜我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一株开过的花草——啊,正如你,甚至连开也没开过,便就……无疾而终?”

“……闭嘴。”高霖被激怒,咬牙切齿地挥出一拳,像要维护尊严的领地。

陆昭戎侧身躲过,恶意道:“长玉很好——我也没说他不好啊,比如他抱我亲我的时候就很好。”

“……闭嘴!”高霖吼道。

陆昭戎言语更甚,字字珠玑,道:“你和他相处了很久吗?你这么笃定,想必你们关系很好。那我说一个你不知道的。”

他压低了声音,也不管高霖愿不愿意听,便说:“他在床上的时候也特别好。”

高霖浑身一僵。

陆昭戎停止了躲避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描述道:“我特别喜欢他——我真是喜欢他看着我□□焚身的样子。自控,矜持,通通不管用。他——”

“闭嘴!!!”

高霖猛地闭上眼,隐忍半晌忽然闭着眼睛发疯:“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陆昭戎顿时收住话音和表情,好整以暇的神色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高霖气到浑身发抖,也带着许多不堪直视的呆怔。那种仿佛信徒得知他的神被玷污一般的表情简直如遭雷劈,忍了许久许久,他忽然转身往外跑去,落荒而逃。

陆昭戎一切刻意为之的神色言语随着他跑远的身影渐渐消失,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动静。

半晌,他安静地俯身,去捡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

肩膀的伤口使手臂不自觉地发抖,捡好的纸太轻,没能握住,一下又散落一地。

他便仔细耐心地反复捡了几次,终于捡好。

忽然,旁侧摇晃的架子上落下一只瓷瓶,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把他放好的东西再次打乱,一片狼藉。

陆昭戎愣了一会,又重新弯下腰,一样一样捡起来。

忽地,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滴鲜艳。

春风一阵乱,吹散了聚集在一起的纸页。

他只好不厌其烦地去追。

掀翻在地的桌角又绊了他一跤,因此一下跌坐在地上,摔得发懵,融入了满地的混乱。

半晌,他回过神,慢吞吞抱住自己的肩膀,刻意用力,染了满手的血,低喃道:“于长玉,我疼。”

——

无人应声。

于是往事种种纷至沓来。

遇见于长玉的第三年春天,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斩断了他对于长玉疯狂生长的爱恋。

他们没有一个明晰动人的开始,却有一场难看且激烈的结束。

他这一口的否认,从前种种,转瞬烟消云散。

连一个——证明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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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福顺安康

六伏天里下了一场暴雨,云层深处翻滚着雷电,阴沉压抑。

大殿里的氛围昏暗沉闷,压低声音和动静的宫人井然有序地点亮烛火,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弓着身体的太监脚步匆匆跑进御书房,目光在屋内迅速逡巡一圈,瞧见一个穿着黑衣袍的男子。

太监谦卑恭谨地跪下去拜了拜,小心翼翼地抬了一点头去打量。

那身黑衣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仙奴图案,显然穿着不是正正经经的一身,那大概这位心情就不是很好。

太监沉吟了一阵,决定保持沉默,等这位开口再起来说话。

他被赐名福顺,已经近身服侍了这位八年之久。自从这位上位后,规矩严谨,声望日涨,陈郕一年比一年安宁平静。若非陈郕初立的第二年,有人听闻这位不近女色后企图自荐枕席,满宫内外大概不会这么早就出太监。

那以后,整个陈郕上下动荡,暗杀一波接着一波,御乾宫外的凶兽吃了不少人。

说起来,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原本也是这位身边的近侍。据说是动乱里一道走过来的,曾受过上神提点,因而无比笃定这位不近女色。

转眼岁月匆匆,太监鬓边已生了一两根白发,这位也已过而立之年。相比于太监的更加谨慎和日渐苍老,这位却愈加冰冷和威压积重,甚至眼角的细纹也瞧着很淡。

由于常年的保养,他显出一种异常成熟的韵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深远的距离,比从前更加吸引人。若不是那身浓重的威压使人望而生畏,恐怕御乾宫外的凶兽会新添一批样貌俊美的口粮。

太监总是觉得这位有一点很奇怪。

按理说,那么大一只凶兽守在寝宫外面,安全感是非常浓厚的,住在里面的人必定高枕无忧。但是这位却常年诊治着失眠之症,遇到阴雨天气就脾气暴躁,头痛不已。

说来也怪,原先这位脾性还算好,寻常犯些小事通常就揭过去了。可一遇到打雷下雨天,哪怕是说错一句话,动辄便会被打杀,连带着那只凶兽都在这种天气里变得异常兴奋躁动。

“起来吧。”

那位发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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