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67)
作者:醉纸迷金
“……长玉。”他下意识朝我走了半步。
我缓慢吐出一口气,尽量缓和了心情和语气,轻声说:“是小鱼不对,我会和他讲的。”
于小鱼瞬间激动起来,反驳道:“玉哥儿!”
我被他吵得皱了下眉,沉默地看过去。
于铃扯住他往后挡了挡,说:“我现在就带他出去。”
于小鱼挣扎了两下,被于铃瞪了一眼,拽着出去了。
我眼前眩晕了一阵,脚下踉跄了一步,被反应极快的陆昭戎接了个正着,于是抓着他的手稳了稳身形。
模糊了一阵,我眼前晃过尚还挤作一团的人群,撑着陆昭戎的胳膊站直了身体,低声说:“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你。”
昭戎抓住我的胳膊皱了皱眉,目色中掠过忧虑,嘱咐说:“你回去歇着,我一会就过去。”
我点了点头,转身扶着门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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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阳光铺洒在落了一地的叶子上,有青有黄,反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色。
凉风一吹,地上一阵叶片翻滚。
小鱼蹲在九尾旁边抱着腿,于铃正在一旁训斥天狗,眉目严厉。
我站在不远处轻笑了一声,慢吞吞走过去。
于铃儿渐渐收了声,也不看我,生硬地说了一句:“既然把九尾带下来,别让他们打架。”
然后转身便要走。
“于铃。”我叫住她。
令人厌烦的铃铛声哗啦一阵,旁侧一棵不高的树上飘落一只金叶,璀璨悠扬。
她看了我一眼,不甚规矩地行了个祝愿礼,轻巧道:“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肺腑,侧了侧头,嘱咐道:“你跟在昭戎身边,不要让他知道。”
她转过身来,问:“你又要做什么?”
我默了默,收回视线,说:“他要什么,给他什么。”
于铃儿三两步走到我前面,反问道:“他要你的命呢?”
我皱着眉看过去,冷声回复:“不会。”
她与我对峙半晌,冷笑一声,转身与我错开,铃铛声在身后越晃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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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的光透彻漂亮,却没有夏季那样的暖意,落叶刮地的声音尤其清晰。
我蹲下身看着于小鱼,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说:“在他们这边,你这样闯进去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有什么,我们可以私下说。”
小鱼撇了撇嘴,躲开我的视线回怼道:“私下说,私下你还让我说吗。”
我默然,忍耐半晌,安抚道:“让。你先和我说,我去和他说。”
于小鱼忽然激动起来,反驳道:“要是和你说有用的话,那些年铃儿姐早就说过无数遍了!”
我怔了怔,下意识辩解道:“这次不一样。”
小鱼猛地站起来看我,道:“不一样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我缓了缓心情,跟着站起来,耐心地说:“小鱼,我知道我犯了错,但你和于铃已经成长了。你们很坚定,没有我天虞也会很好的。”
“玉哥儿。”小鱼说,“他夺走你太多东西了。”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回忆里他从未向我索要过什么,于是回驳说:“只有爱。”
于小鱼忽地泛起泪水,抬起头来看着我,问:“这还不够吗?”
我沉默了许久,不知如何反驳,于是笃定地承诺说:“小鱼,我相信他,他会是一位功德大于杀戮的君主。”
于小鱼抬袖抹了抹脸,咬牙问道:“所以你要放弃天虞、放弃我们,是吗?”
我默然许久,低声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我就不该领着你下山,平白救下一个祸害。”他转身扯住天狗的绳子往别处拽,不再理会我,命令天狗道:“过来!你们不能待在一起,给我分开!”
我皱着眉瞥了天狗一眼,叫它听话些跟着小鱼到一旁去,又跟着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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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间总有说法,道在其位,谋其职。
可是我活着,不分喜恶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这么鲜明地喜欢一个人,原本就该在意他每一分的感受,把这些年亏欠自己的热情都给他。
尽管不能喜他所喜,恶他所恶,起码,我也有自己的欢喜与厌恶了。
但是好像每一个人,甚至是我自己,也不断在提醒我,这样是错的。
我在窗边等着昭戎,逐渐顺着窗外的风与落叶走了神。
“怎么了?”陆昭戎忽然从身后揽过我,语气耐心又温柔,“谁惹你不痛快了?于铃还是于小鱼?”
我怔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
单从我的背影,便知道我不高兴。
他抬手捏了下我的脸,有些无奈,问:“你又在想什么?”
我回了回神,看见他眸色里的柔和光色,顺着力道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小鱼对他的指摘。
他没有问我,小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的做法,对我有什么影响。
——或者说,他并不在意那样做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被心里这个想法惊了一瞬,忽然有些不确定我是否和他说过,琴川是我庇护的地方这件事。
缓了缓,我又觉得这个心思有些好笑,心道这般患得患失……大概是,我的不安定让我太敏感了。
“我其实拥有的,很多吗?”我问他。
陆昭戎怔了一下,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转头看了看他,语气认真地询问道:“是不是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失去什么?”
所以小鱼才会无法忍受,对我恶语相向。
他默了一阵,轻声说:“长玉,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
我沉默下来,不再开口了。
这个问题拿来问他,确实很不应该。
他恐怕比我更难释怀。
昭戎安静了好一会,忽然轻轻开口,安慰道:“长玉,你拥有很多的。”
我愣了一下。
他往窗边靠了靠,揽着我换了个姿势,将我半靠在他身上,说:“你有山,有海,有信徒——还有我。”
我忍不住笑了笑,挪了挪身子,多靠窗子一些,试探道:“你不是不爱我吗,怎么还有你?”
陆昭戎沉默了一阵。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摸进屋子里,将氛围营造得宁静而深沉。
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回了回身,抓住他的手。
陆昭戎抬眸与我对视,笑了一下,回握住我的手,改换话题说:“你可不要还想着钻我怀里,现在这个高度,我抱不住你的。”
我悄摸摸放下心来,点头笑道:“好,我记得了。”
他想了想,与我讲道:“长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点头道:“好。”
他伸手环住我的腰,轻声细语地说道:“从前,有一个很善良,但是不怎么聪明的人,阴差阳错成为了君王。他的忠臣被杀害的时候,血留在他的衣服上。别人要洗他的衣服,他悲伤地说,这是忠臣留下来的血。”
我皱了皱眉,有些怀疑他试图含沙射影,于是问:“然后呢?”
他看了我一眼,耐心地说:“这个人锦衣玉食地长大,对人很是真诚。后来有一年饥荒,很多人饿死了,问他要粮食。他却非常认真地说,为什么不喝些肉汤呢?”
——
我心头一跳,倏地皱眉,问:“什么意思?”
陆昭戎扣住我的身体,低头在我后脖颈上啄了一口,低声道:“长玉,不一样的人,拥有的和期盼的,都是不一样的。”
我顿了一下,心底的情绪霎时被这一吻平复下去,“嗯”了一声。
他低声笑了笑,似乎对于我不挣扎,又回应的举动很心满意足,解释说:“这个人很明显不适合做君王,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人。长玉,有些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他可能只渴望一碗水。但在天天挖井的人看来,他最讨厌的,很可能就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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