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29)
作者:醉纸迷金
好像周鄂掌控着大量信息也不足为奇。陆先生连他儿子也不放心,生怕昭戎做错了事乱了哪里周全。
这些人心思都这样深,难怪昭戎总是到处警惕,总说他父亲掌控心很强。
我奇怪地看了看陆景湛,觉得他好像和一般忠心的下属不太一样。
这样的事如果换做穆青,多半会一直隐藏着。
但他好像情感很丰富,言行上看起来并不忠于昭戎,也并不忠于陆先生,更像是忠于自己。这让我生出许多探究与好奇。
“你……什么时候跟着昭戎的?”我将玉佩重新放回枕头下面,问他。
陆景湛愣了一下,回说:“属下自从受训以后,一直跟着公子。”
我并不太想知道受训是什么,掠过去问:“那你为何要告诉我你是陆先生的人?”
陆景湛抿了抿唇,说:“公子已经知道了。”
我顿了一下,轻笑出声,这孩子真是实心眼。
“你……过来找昭戎?”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急吗?陪我坐一会?”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在我旁边坐下。
我撑着脑袋懒散地侧着头看他,道:“你便一五一十地说吧,红木如何?周府如何?沈府,蒋府,南术,琴川。你知道的,能讲的都讲一讲。”
陆景湛愣了一下,迟疑了一瞬。
片刻后,他犹豫着开口:“属下……在来渝州的路上耽搁过许久,现在不知事情已经如何变化。但先前沈府已落实了税收之权,在锦城站稳了脚跟。”
接着他又细数起来:“高家仍旧在西部,正等您回去下令。周府意欲收各地世家质子留锦,长孙家也似乎有意与锦城结亲,蒋大公子……一直在南术扣着兵权,您今日见过他。”
“琴川一直在整顿,很安静。”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问:“陆先生怎么说?”
陆景湛沉默了一瞬,道:“主公……打算把府里的事都交由大公子。”
我顿了一下,半晌没再出声。
陆昭华的痴傻之症已解,这个信息应当是陈郕无法共享的,毕竟是于铃亲自去办,稍瞒一些就行。锦城日益热闹且暗潮汹涌,陆先生却打算褫夺陆昭戎的权力,将他禁锢在家中。
难怪他那般生气。
只是站在陆先生的角度上,他会先保全他的儿子,然后在陆府危机时暴露出陆昭华,以此再保全陆府。
我安静了许久,有些发愣。
我随着昭戎走,看得都是些残酷的血泪,但这些人,却听起来颇有些百废待兴的尘埃落定之感。
好像……只有昭戎一个人困在原地。
恍惚片刻,我竟替陆昭戎生出些不甘不愿的不平心来。
“只是神舍里……”
“嗯?”
我回了回神。
陆景湛又犹豫了一下,似乎有所抉择,但还是说:“神舍里有些许异常。”
想必是红木看到局面趋近稳定,在抓紧时间培养势力。
我过多思虑了一瞬,点了点头,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不必管她。”
“是。”
我摆手叫陆景湛回去,转眸看向窗口透进来的霞光。
夏日的天气很好,连云霞都烧得缤纷大气。只是闷热,显得云也重了几分,不好飘动。
我随昭戎来人间的第二年盛夏季节,似虚假的一般,已经如此迅速地见证了一片争夺。
我还以为,至少要连年战乱,争斗不休。
我仔细想了想,了悟了一瞬,道,也是,毕竟我横插了一手。
不知,陆昭戎会怎么与他父亲抗衡。
我咳嗽了两声,安静地看着云卷霞光。
质子。
琴川没有。
渝州离琴川很近,想必下一次陆昭戎要见的,就是秦满了。
他很聪明。兴许他早就料到会有被周鄂逼至此路的一天,所以一早就相中了琴川这个可以躲避的地方,然后装作为难一般替秦满夺权。
他表现得像正人君子,又不那么强势,叫秦满以为他是出于同道之心,记他了一段人情。
沈舟山会不会与他一起另说,但在统一税收以前,他就想好了要将能拿钱的职位留给沈府。这样,没有兵也可以养。
蒋辛……
这个人心思很跳脱,我不知道他与陆昭戎的渊源,回头要问一问。
长孙家要与锦城结亲的话,长孙大公子掌家,不妥,三公子不到年岁,也不妥。
我疲惫地皱了下眉。
这就是他同长孙容宓关系亲近的原因吗?
恐怕他唯一漏算的,便是梅皖昀先生临时反水,帮着我促成周朝天下的局面吧。
他去到天虞山上,究竟是因为周鄂的命令,还是因为他自己?
也许……他一开始只是防备着被周鄂逼上绝路,趁着去天虞山的路上筹谋了这一切,然后意外之喜地发现了天虞这个地方。
他想要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是因为他预料到有一天会被危及性命,所以药材被送下山以后一直不见踪影。
他特意藏起来,防止周鄂或者其他人发现,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
我仰头靠在床柜上,看着光影一点一点暗下去。
晚风顺着窗口爬进来,带起一丝凉意。
他如果想替换掉周鄂,那得要将“天意”稍转。
不知……梅先生还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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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夏日的夜里星辰很亮,各种虫类的叫声连绵不绝,显得很热闹。
我披着外衫站在院里听虫声,凉风偶尔吹过,衣裳和树枝就跟着摆一摆。
梅皖昀先生如此作为是受我影响,但最初他是因昭戎而有了一番际遇,不知此次过后昭戎还会不会重用他。
我多少,应该为梅先生求个情。
至于穆青……
穆青这个人,应该是不太在意能为谁做事,他接受能力很强。
当初在南术的时候,他请求我帮助陆昭戎,仿佛危机之下很自然就想到了我。那说明我的本领确确实实深入他的印象,同旁人的保持怀疑不同。
所以我一直认为,穆青是个很灵活的孩子。
他只是在情绪方面有些木。
他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想他所知的已经被赋予了概念的东西,几乎不用担心。
“在想什么?”
陆昭戎低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静谧的夏夜里带着蛊惑人心的音调。
我回过神,看见他正伸手要触摸我的脸,神情温和,仿佛怕动静大了吓到我。
我看见他略显疲惫的面色上仍然热烈的目光,忍不住轻轻抓住他的手,放轻了声音回复他:“没想什么,有些担心梅皖昀先生。”
昭戎静静地凝望了我一会,笑着说:“不必担心,你不是没带穆青过来吗,他会保护好他的。不过,再过一个月,皖昀夫人大概就临盆了,上神您看,什么时候也给我个名分?”
我愣了一下,周遭蝉鸣蝈叫陡然清晰。
清凉的夜风霎时将心底的柔和与悸动吹得无影无踪。
他微蹙了下眉,犹疑不定地看着我,控诉问:“您不会不想吧?这不能吧,我觉得我家世也还好,您再考虑考虑?”
我顿时哭笑不得地把他揽进怀里,胡亲乱啄了一顿才将恐慌的心跳声慢慢压下去,稳了稳心神,说:“想。”
他便故作失落地垂下头,像在撒娇,低声道:“原来只是想。”
我心底揪扯般疼起来,疼得翻进喉间一阵腥甜,又强忍着咽下去,静静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拍着。
“不是……叫你让他们那些人都知道吗?”我试探着说,“这样不算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疑惑地皱着眉问:“这样就算?这样连定亲都不算,你对名分的理解有偏差吗?”
我心里顿时惶惶,勉强笑了一下,接话说:“大概有吧,你怎样想?”
陆昭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于是仔细解释说:“原本呢,我带你见了我父亲母亲,没有报多大希望,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特别反对,主要是我父亲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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