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22)

作者:醉纸迷金


“你——你怎么来了?”

于长玉忽地闭上眼,手掌霎时落下去,半晌不曾睁开眼。

陆昭戎愣愣地。

也不知自己为何此时犯了傻,也不知怎么开口再能把氛围补救回来,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一张口,竟然无言。

于长玉忽然伸手,把他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陆昭戎僵着身子发愣,茫然间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许是他许久不回应,于长玉最终又放开他。

陆昭戎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淡然,宁和。

平静而深邃。

陆昭戎心情再次犹如石破天惊,赫然明了了于长玉的情深义重。只道他原来,不是众生平等的浑不在意,而是,而是——他猛地扑向于长玉,视线里骤然模糊一片,带着万分的悔恨和歉疚哽咽着,一张口却想让于长玉能心疼他,说:“长玉,我害怕。”

于长玉一下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动作生疏地拍着他的背,“不会有事,我在。”

陆昭戎心里钻心刺骨地疼。于长玉是神啊,他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和私心,他不可以表现出对谁看重。不能有偏袒的行径,不能有不满不能有喜欢,这般,这般痛苦!可是他以往都是怎样埋怨他,怎样……怎样逼迫他!

怎么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怎么能猜疑他,怎么能试探他?于长玉明明,是这世上最最纯粹深情的人,他怎么能那般对待他?陆昭戎,你真是——

“别哭,昭戎,别哭。”于长玉语气里透出些无措来,“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下次不会了。”

陆昭戎迅速擦了擦脸,然后退后一步低着头,假装确确实实被吓到了的样子,于长玉手忙脚乱地想碰一碰他,他的视线却落在于长玉衣袖和手的血迹上,眼泪一滴一滴掉着。

他想,于长玉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他也没有发现,还忍不住说了刺人的话气他,还要劳烦他大老远跑过来。他连一点事也办不好,还连累长玉跟他一起来这边遭罪,他真是很差劲。

于长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不由自主放低了:“昭戎,不要胡思乱想,已经没有事了,他们都撤兵了,我们可以追上去给你出气,好不好?”

陆昭戎抹了抹脸,低声道:“不追了,我打不过。”

于长玉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说:“像个孩子。”

陆昭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心里觉得这是在于长玉跟前最丢人的一回,一句话也不肯说。

于长玉朝着南郓撤兵的方向看,眉头微皱了下,手臂迅速抬了抬,手掌转而下压。巨大的虚影缓缓开口,做出张开双臂的动作。虚影的声音带着威严与神圣,吟唱的歌谣如波纹般扩散开,使人心神一荡,自觉停下一切戾气与杀戮。

异兽追击的身影瞬时刹住往回返。

陆昭戎心头跳了一下,那东西的叫声尖锐刺耳,叫陆昭戎瞬时从吟唱声里抽出,头皮一紧,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异兽奔到近前,呲牙咧嘴地朝他弓起身体,于长玉挥袖散去天上的虚影,严厉地注视着那只发狂的异兽。

等它静下来,于长玉道:“天狗。”

陆昭戎愣了一下,“狗?”

于长玉笑了一下,眉目霎时柔和起来,解释道:“它的名字,天狗。”

陆昭戎看着他笑的模样怔了怔,觉得于长玉看起来,比起从前添了几分人情味。

天狗似乎不喜欢他看于长玉的目光,威胁性地冲他低吼了一声。

陆昭戎回过神,饶有兴致地好奇道:“它怎么叫起来像猫?”

“是有些像。”于长玉扯住他往后站了站,平静地看了那狗一眼,“远些,西山脉上的小兽很凶。”

陆昭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只凶兽,很大一只,刚才在战场上也凶狠异常,看着很是骇人。

“小兽?”陆昭戎下意识嘀咕了一句,“它小吗?”

于长玉又笑了起来,无奈般摇了摇头,“你别惹它,它听得懂。”

陆昭戎下意识和那狗对了一眼,从它眼里瞧出些敌意。

许是于长玉在一旁看着的缘故,那只凶兽此时趴卧在地上做出休憩的姿态,只是眼睛依旧随着他转动的目光警惕着。

它看起来形状像狸,只是比狸大得太多了,脑袋上的毛发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很柔软。山狸的长相都很漂亮,只是个头很大,有些像瘦弱的豹子,而且毛发很粗犷,但和猫都是同宗同源的动物。

陆昭戎想起天虞山上那只长毛白猫,思忖着于长玉应当不是会喜欢猫的性格,但好像类似动物的长相确实要更精致一些。

他转头看了看于长玉,忽然怔住了。

——方才不曾注意到,此时看过去,于长玉竟有些虚弱到透出苍白来。哪怕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的模样,他还是觉得看着很虚弱,像遭受了重创。

于长玉冷不防咳嗽了两声,咳得他心里一紧,下意识近前抚住他的背。

这一下叫陆昭戎惊住了。

于长玉的身体,滚烫到连衣裳也隔不住。

他心里一下慌起来,紧盯着于长玉透着苍白的脸色,慌忙问:“我听穆青说你病得很严重,怎么样了?当初从山上带下来的草药我悄悄留了些,这次都带来了,要不要看看?”

于长玉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陆昭戎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紧张地看着他。

于长玉又沉默了一阵,似乎在避而不答和稍作解释间抉择了一瞬,最后看了看他,还是说:“只能慢慢养,防着再受伤就好。我从锦城带了一个大夫,过阵子于铃会带他过来。”

陆昭戎愣怔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逐渐缓和过来,思绪清醒了些。

这里面恐怕又有什么事情,长玉不愿告诉他。

于是他安静了片刻,扯了扯长玉的袖子,岔开话题:“这个狗,平时都有什么习惯吗?”

“打架。辟邪。”于长玉果然顺着他避开了上个话题,低垂着视线回忆,“它吃……什么都吃,喜欢吃蛇。”

陆昭戎默然片刻,心道看长玉这敷衍的样子,也知道这狗在他那儿讨不到什么好处。

于长玉通常不会喜欢动粗,也不像会养宠物的人,这样带在身边,吃什么喝什么,要不要偶尔遛个弯之类的,恐怕他也没有注意过。

不过天虞在南山脉,这东西却是西山脉的,照顾不好恐怕两山会生嫌隙。

他看了于长玉一眼,道,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弄来的。

于长玉忽然语调平淡地同他提了一句,“你应该能用得到。”

陆昭戎怔住了。

他从于长玉的话里悄然读出另一层更令人悸动的意思:

这个暴躁无用的家伙,它可以保护你。

然后他看见于长玉淡然地朝凶兽招了招手,身形踉跄了一下,继而又平静地缓和了一阵,四平八稳地站着。

那只狗凶恶地朝陆昭戎喷气,毛发一根一根立起来,龇牙咧嘴地表示对陆昭戎的抗拒。

陆昭戎没管它,只是转身整肃士气,收兵打扫战场,一通忙活。

凶兽最终在神威之下呜呜咽咽地压低身体趴在地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于长玉扣了下他的腰,带着他翻到天狗背上去。

陆昭戎回头望了望残局,又转头看向靠着他缓神的于长玉,隐约有些不安。

他回想起南术时于铃对于长玉的警告,忍不住多嘴问他:“这次,会有天罚吗?”

于长玉闭着眼,眼睫颤动了一瞬,缓慢睁开。他似叹了口气,目光向远处伸展着,语调平淡地说:“有。但不是我。”

陆昭戎顿了一下,不是罚他。

于长玉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从西山脉拎出来这么大一只凶兽,大概已经坏了许多规矩,却不罚他。他垂着眼想了一阵,只能想到于铃。

不过……他觉得于铃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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