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2)

作者:醉纸迷金


我被他带得往前上了一步,眨眨眼,这倒是真的。

昭戎眉眼弯弯地笑了,“真巧,先生也很喜欢长玉。”

我心中一动,“那明天还学吗?我觉得还有得学。”

他垂着视线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凑过来亲吻我——我愣住了。

以至于我没能接得上他的情绪,任由他微重地在我唇上倾轧。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应,他只略停了一下去等我,便涌上了更加浓烈密集的亲吻。

沉重的呼吸声让我莫名感受到他的急切,也许……还有愤怒。

我不明白。

陆昭戎总有一些我不能理解,但他也不愿去解释的情绪。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没能成功。

我再推他时便一下被攥住了手腕。

攥得很紧,像是一种威胁,就如他紧搂着我的另一只手。

我试图错开他的呼吸声,“昭……”

柔软的舌尖触动了牙齿,我忽然间僵住了。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另类的疑问——这是……做什么?

从牙齿轻飘飘擦过去,口中忽然间酸软,上颚清晰地感觉到一圈圈的勾勒,他触碰到我舌尖的一刹那,我的手,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抓上他的肩背——我听见他的心跳声。

鸟雀飞远,寂静的院落叫我一瞬间空白。

我想到昨夜里来自陆昭戎的低诉,那么悲伤,那么无可奈何,我竟然在这一瞬间不太明白,三个月前陆昭戎说要离开天虞山的时候,问我的话。

他问我,除了我时常仰望的天空,我还时常会看着什么?

我确实认真地在思考了,比如说花啊草啊,或者鱼啊鸟啊,我想了一整遍,便说还有水。

从我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上看得见山下的水,这是他知道的,我经常会眺望。

那是我们从天虞山出来的前两天。

我又照常坐在石头上参悟天空,他就坐在我的小屋子外面,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思考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昭戎在天虞山待得越久,我越能感受到他从心散发出来的焦躁,仿佛有什么未竟的事业必须要完成,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他沉默的样子缕缕叫我分神,我知道这时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便把目光从天空上挪开,纵身跳了下去。

犹豫了很久,我站在他后面问:“你想走了吗?”

陆昭戎惊讶地回头,看着我,忽然间怔住了。

于是我也没有再说话,就只是很平静地盯着他瞧。我那时心里也是很忐忑的,我有些遗憾。

当时在想,一定要把这个人的样貌记在心里,以后再不会有这般美丽的人了。然后就听到他叫我。

——“长玉。”

我下意识反应,“嗯?”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愣怔住,有些茫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他有何意义。

陆昭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长玉。”

我下意识抿住了唇,直觉他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每次在上面看,能看到什么?”

我不知道。

我同他说过这是阿婆给的任务,所以这也只是一个任务。只不过这个任务,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

所以我没有说话。

于是他又问:“那除却你常常仰望的天空,你还常常这样看着什么?”

我想了又想,回答说:“山下面的水。”

他便忽然上前一步,离我很近,“我记得你初见我时说,从未见过我这般的人,如水边的夕阳。”

我怔怔地望着他。是这样,现在也依然觉得。

“那你......”他说,“觉得我更像山下面的水,还是更像天上的夕阳?”

……

我听见昭戎急促的呼吸声,很沉重。

不是克制,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是压抑。

我几乎记不得那时我是怎么说的,我忘记我说了什么,但我记得在我说过以后,他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期待山下的水,我说我好像明白。

这个问题在上一个问题的对比下显得非常简单,因为我心思正雀跃,所以厌倦了山上面一成不变的生活,正如昭戎说得那样,人总会期待未知。

我此刻想起这段对白才觉得,我那时根本没有对陆昭戎这个人想得太多,他问了什么,我也就仔细认真地思考,然后回答什么。

我和昭戎的第二次亲吻在不太和谐的氛围中结束。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就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纠结在我心里,他更像水还是更像夕阳。

不过我还是补救了一下,说:“可是,我更喜欢你。”

昭戎握着我的肩膀静悄悄地瞧着我,神情很平静,“我知道。”

我还是没能看出陆昭戎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懂,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

于是我开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喜欢这世上所有的事物。”他打断我。

我停住了,等他说下去。

他还是平静的样子,无波无澜,“长玉,可是我不想。”

我看着他,慢慢皱起了眉,“你要我只喜欢你?”

陆昭戎轻轻皱眉,接着眉宇间涌上一丝疲惫,然后并不打算同我纠缠下去,只说:“对,只喜欢我。”

我真的不喜欢他面对我的时候一种,我就像他整日面对的工作一样。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他吵架,所以我沉默了一下,选择推开他的手离开前院。

路过回廊时遇见红木,倒也没什么心情同她说话。

“公子?”

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什么事?”

红木新奇地盯着我瞧了瞧,笑道:“无事,公子且去。”

我没再管她的莫名其妙,独自回了屋里。

后来我半睡半醒,听到屋外热闹的欢笑声,陆昭戎清冽温润的声音夹在其中异常清晰。我竟在这声音中寻到了那种我从未尝过的苦楚,并在这苦楚中,浑浑噩噩地彻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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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玉铃铛

其实昭戎在天虞没待多久。

他醒来的第一天,见过了阿婆,也见过了阿爹,从天虞山到不虞山,认识了我。

如洗天色伸展出半边的红霞,苍翠树木在天地为底的幕布上晃动,我走在前面,深邃的丛林退让出一条石子遍布的路,剧烈的坡度下隐约可见一座精巧雅致的小木屋——这是不虞山上。

“你先住这里。”我回头看看逐渐闭合的丛林,“我们要在不虞山待一段时间,他们不会特地再准备一间屋子。不会有人打扰。”

陆昭戎的目光掠过活动的草木看向我,“好。”

他便睡在屋里的石床,我便躺在屋外的树杈——石床太小,只能睡一个人。而且这么多年,我不太习惯有一个人在旁边。

雾霭匆促苍茫,我静静地盯着暗下来的天色,想起肃杀的天色如陆昭戎一般,不自觉瞥向没有光亮的屋子。

我大多时候喜欢睡觉。因为无聊。听虫鸣,听鸟叫,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树杈上也能睡,草地上一躺也能睡。然而今天不同。因为陆昭戎,我少有地激动。

我第二天坐在树杈上醒神,静悄悄地瞧着那屋子。

不过一会儿,陆昭戎步伐沉稳地推开门,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在等人。

“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哥儿?”

我侧目看过去,隔壁树杈上盘腿坐着一个同龄的小姑娘,笑容璀璨,单手撑着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昭戎瞧。

……于铃儿。

我撇了撇嘴。这可是于燕之手下最得意的接班人。

于燕之说,于铃长得好,性格好,聪明……反正好的都给她占去了。

但陆昭戎看过去时倒没多大反应,就跟头一回见我一样——我挺满意地。

“小哥儿。”于铃儿摇摇手,细腕上青翠的玉铃铛叮咚作响,“那是于长玉的屋子,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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