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08)
作者:醉纸迷金
我沉默了。
于铃确实说过是小鱼求她来的,原本我用不上于铃什么,也便无甚在意。凭于小鱼同她折腾出花来也不过是欠一欠情分,如今……我扶着树干缓慢沉稳地站起身,淡淡道:“条件。”
于铃粲然一笑,道:“不急。我觉着,你还有得欠。”
我静默了会,没有反驳。
神舍建成后我一直没有在这边住过。我会从后院转到我和陆昭戎的宅子里,旁人不知道,便以为我是住在这里。是于铃住在这里,假装我在,向锦城证明了这瓦舍确实是我的地方。
除了南术那一遭,她并不曾露过面,不论何事都愿意配合。
我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于铃道:“别紧张,上一回在山上替你瞒人的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只是随口一说。”
我侧目看她,“所以?”
“我们也是有许多年情分的啊……”她故作惆怅地叹惜一声,轻轻挥了挥衣袖,笑了一声,建议道,“先过去瓦舍里住着吧?”
……是吗。
我又有些出神。
她招手带我移到神舍的住屋,转头出去找了些日用物回来。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只椅,几盏烛。她挥袖点亮烛火,叫我坐床上去。
然后自己拎着椅子坐到桌边研究了一番,招待客人的一套物品齐齐全全摆放了整齐。
她回头看了我一会,没说话。
我没理她,半靠在床头发愣。
“唉。”
我闻声思绪回拢了一瞬,淡淡瞥了她一眼。
她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半晌,我怔怔地扯了扯衣服,背过身去捞床榻上的被褥,手脚不灵地铺床。
扯住被沿蒙上眼睛,昏昏沉沉。
先睡吧,我闭上眼。
--------------------
第77章 缘起相逢时,花开风雨间
于长玉为他开了一城的花。
陆昭戎有日晨起练剑,起身时从窗子外面透进的清香叫他愣了一愣。顾及到于长玉还睡着,他推了半扇窗往外瞧了瞧。
他不知道于长玉是怎么想的,纷繁的落花被风摇着铺了一整条街道,这不合时宜的景象,于他而言是没有时间去放肆欣赏的。
楼下的花在还不算太亮堂的时辰里晕成一片片阴影,他怔怔地往下看着,忽记起那日神仙递来的一支桃花。
当时……便就放在了窗边的烛台上。
陆昭戎下意识看向烛台。
好像……他不记得那花枝被怎样处理了。
也许,早便被于长玉丢了。
或者顺着风落在了外面。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望着于长玉睡熟的方向出了会儿神,静静搁下佩剑,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他没有特别喜欢花,那只是随口找的理由。
便像那支桃花,于长玉随手折来递他,又随手放下。但那原本是于长玉喜欢的东西,却对于长玉来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还好,他如今大抵可以摸清长玉的脾气。
陆昭戎在客栈门前的桃树下站着,静悄悄看着宁静的街道,漫天轻缓悄然地浮动着落花。
他抬手摸了下眉尾的剑伤,很细,几乎不怎么明显,所以于长玉没有很轻易注意到。
花瓣落满了南术城。
他静静地在街上走着,为了这一城的花,他一个人走了三四条街,没有练剑。
“你这两日同桑儿走得近?”他翻了一页书,“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若是无聊,不妨去寻她出去转转。不必顾及我。”
于长玉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仿佛一瞬便将他的心思瞧了个通透,写了一会儿字条才说:“沈桑想同你提瓦舍的事,你这两日总不出门,她寻不到机会。”
陆昭戎静了静,瓦舍?近来沈桑倒喜欢上听曲儿了?所以他们能聊些什么?
……日日传书?
于长玉摆弄着沈桑写给他的小字条,忽地轻笑一声,仿佛瞧见了有趣的描述。
“瓦舍怎么了?”陆昭戎脱口而出。
气氛安静了一瞬。
他……本来该问,沈桑为什么要跟他提瓦舍的事。
陆昭戎抬了抬眼,瞧见他仔细观察了一遍自己写的信纸,不太满意地皱了下眉,然后才仔仔细细地折好,小心递给了立侍一旁的黎红木。
黎红木抬眸看了于长玉一眼,然后很快低下视线。
纸页细微撕裂的张弛感忽然叫人惊醒。
黎红木轻手轻脚地出门送信去了。
他手上摩挲了一下破裂的纸屑,低头看了看,不太明显,但确实有一道裂纹。
手中空了一瞬,大片的阴影忽然压下。
他怔了一下,瞧见于长玉逼近的眉眼。
原本已经覆上他额角的手指忽然一顿,于长玉压低了声音,道:“如何伤的?”
神仙的语气总是淡淡地,可这句却透着压迫。
他有一瞬胆怯,没敢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但他大概猜得出来——总之也是淡漠的,眼神里会带些不喜。
“之前出城作战,不小心弄的。”他说。
于长玉有片刻的沉默。
这加重了他的不安。
温凉的指尖在眉尾的空白处划了一下,陆昭戎愣了愣,听到一声轻缓的叹息。
随后是指尖轻柔反复的摩挲。
“沈桑想将南戏带到锦城去,怕不合规矩,想叫你出主意。”
陆昭戎心底被轻轻碰撞了一下。
他在解释,声音刻意放得很柔缓。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这种事,任谁,大概都不会太好受。他又不是于长玉,而且尽管是于长玉,也会非常介意。
谁会愿意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跟别的女孩亲近。
“你听吗?”
“你想我听吗?”
于长玉很自然地接过话,安静地望着他。
陆昭戎静了一瞬。
其实,好像长玉早便瞧清了他满腹的算计。
……
于铃打断了他的邀约。
大概她也看到了他亲吻于长玉的模样,两厢对望,陆昭戎多少有些……难堪。
这种心情他本不该有的,陆昭戎垂了垂眸,何况于铃这般出现很不礼貌。
“无妨,我自己出去走走。”
于长玉答应得很轻易。
他便伸手拂了拂长玉垂落肩前的头发,起身要走。
“哎……”
大概于铃也觉着尴尬,无所适从地追过来。
“不必了。”陆昭戎安抚性地笑了笑,“我……”
可惜于铃找了很充分的理由。
大概天虞山的人都习惯给人安全距离,从不会慌张无措,即使是于长玉面前,于铃也依旧敢说敢做,很高傲,却又很自然地将他留了下来。
“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玉哥儿。”
大概可能会做出什么牺牲,陆昭戎猜。
于长玉远远地站着,仿佛对此异常抗拒。
而只此一瞬,陆昭戎便恍然大悟地明白了一件事——打从于长玉踏出天虞山那一刻起,来自天虞神的力量便一直以审视的姿态笼罩在整个陈郕。所以其实,于长玉什么都知道。
他可能根本,不需要他费尽心思地去保护和隐瞒。
继而有那么一刹那间,陆昭戎平静而理智的情绪迅速出现了一丝裂缝。
来自从前相处的种种跌宕起伏,竟在这一刹那间攀生出了一星半点的怨愤和委屈,然后瞬间被压下去。
“请姑娘细说。”
——他习惯性带出平静温和的笑容。
于铃的神情很清晰地出现了一丝错愕。
好似后知后觉跟他想到同一层来,她表情逐渐复杂,轻盈而刻意地笑起来,似乎试图安慰他,说:“难怪玉哥儿喜欢你呢。”
陆昭戎沉默半晌。
然后牵强地笑了一下。
于铃也知道,其实于长玉足够聪明,到一种故作愚钝的地步。
所以原来,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以为的好似风轻云淡,当真便是俯瞰众生的袖手旁观。
上一篇:从金丹开始做神君
下一篇:海獭我呀,被人鱼饲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