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夫君后+番外(56)

作者:月枕松萝眠


倏然间,戈宁意识到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刺客发现。

意外的,她竟不觉得害怕,甚至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慨,就好像……

轰的一下,似有关窍打通,戈宁的脑海中犹如惊雷炸响,遗失的记忆汹涌澎湃,几欲将她淹没。

戈宁情不自禁的战栗,冷汗密密麻麻的沁了一身,冷风吹拂,头疼缓解些许,戈宁撑不住了,身子软绵绵的倚在树干上。

“夫君……”我想起来了!

惊呼未能出口,黑点一样的阴影直逼她面门,戈宁瞳孔紧缩,四肢僵硬,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萧松烈攀上树冠,箭矢距她咫尺之远时,他一个闪身飞扑过来,挡在她面前。

“噗嗤”,泛着冷光的箭头扎进皮肉。

戈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血珠顺着眼睫滑入眼底,落在唇边。

戈宁反射性的在眼角轻抹,是模糊成一团的刺目的红,她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动脑袋,眼前的深绿浅绿如水一样波动。

不甚清晰,但是她好像……能看见了。

“夫君?”戈宁望着指尖血液,声音虚弱的喊了一句。

满脸胡髯的面庞稍稍低垂,薄唇微掀,安抚似的应声:“我在。”

回应一声后,他掌心在树干上用力一撑,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借着力道反转过去,稳稳落在邻近的另一根树枝上。

萧松烈缓慢转身,留给她一个宽阔挺拔的背影。他俯视树下藏头露尾的宵小,冷笑,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冷冽气焰。

箭矢接二连三地急速射来,鲜血浸染过的长刀毫无凝滞地挥舞、斩断。

恍神间,戈宁好像回到了方家小院,那日刺客来袭,也有那么一人手持长刀,横身护在她身前,灼灼醒目。

厚重的耀眼的红,戈宁分不清是流进眼里的血液还是夫君随风摆动的披风。

不、不对!他不是方大勇!

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涌着蹦出来,戈宁骤然想起,她的夫君已经阵亡了。

戈宁震惊抬眸。

从背影看,男人约有□□尺高,身形健壮,后肩遭利箭贯穿,白色箭尾随他的胳膊颤动。

他厌烦了不停休的防卫,寻到躲在暗处的黑影,反手握住长刀向某处扔掷。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不多时响起,旋即是身体重重砸在草地上的动静,至此,林子里再无一声异响。

戈宁眼睁睁看着树下细长的身影倒下,视线偏移,她看到了草地上七歪八斜的刺客。

而后,戈宁迟滞地抬头,看着身前那人一声不吭,不以为然的粗鲁拔下箭头。

勇武强悍,威势摄人,半侧过身时,戈宁终于瞧了个清楚,鼻梁高挺,五官深刻而刚硬,便是满脸络腮胡都挡不住眉目间四溢的煞气。

戈宁的心颤啊颤,这就是她唤了数月夫君的男人?

第51章

◎她甚至还放肆无礼的轻薄了他◎

混沌思绪愈发清明,戈宁便愈发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直勾勾望着飘扬的红披风,良久,陷入了呆滞。

戈宁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葬礼上曾对她出手相助的萧大人,是她不惜以身挡刀企图挟恩求庇护的镇北大将军。

她不敢相信,如此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这数月他有多少次露出马脚,竟都不曾怀疑过夫君的真假。

戈宁偷眼打量,他和方大勇身形略微相似,络腮胡一样的细密扎手,其他……不管是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是行事作风,甚至声势气度,无一相像。

戈宁不由苦笑,难怪他说什么为她好。

她的嘘寒问暖、撒娇埋怨、委屈可怜、软缠硬磨……就像笑话一样。

她甚至还放肆无礼的轻薄了他……

忆起这数月,戈宁羞窘难当,垂下脑袋,紧闭眼眸。

忆起那混乱的夜晚,戈宁无地自处,几欲昏厥。

萧松烈简单料理了伤口,回身看到戈宁神色萎靡,面颊似烧起来一般通红。

眉峰微拧,萧松烈轻巧地跳至戈宁身旁,蹲下.身,抬手欲要伸过去,看到手背猩红一片,他顿了顿,撩起衣摆擦去手上血迹后方才小心贴上戈宁的脑门。

还好,并非起了烧热。

萧松烈料想戈宁受了惊吓,此刻应是惊魂未定,再吹一会冷风,说不得要染风寒。

环顾四周片刻,他说:“夫人先留在此处等我片刻。”

他反手解下披风,不由分说地裹在戈宁身上。

浅铜色混杂了干涸血迹的手捏紧系带,在下颌处一番动作,打了个松松的结。

许是怕唐突了她,萧松烈一直束手束脚,显得格外笨拙缓慢。

戈宁迟钝回神,意识到他都做了什么,身躯微微一颤,不自觉的瑟缩逃避。

这人怎么能如此自然的称她夫人,还对她动手动脚!

萧松烈略觉奇怪但并未多想,看了看戈宁乌黑发髻,继续摆弄披风,还贴心的为她拢紧下摆。

戈宁暗自羞恼了一会,而后忍不住自嘲,怪谁也不该怪他。

是她以死相逼,害他迫不得已做了夫君的替身,带着她来到京城寻医问药。是她不知羞耻,百般纠缠于他,险些犯下大错。

若萧松烈真是心怀不轨占了她的便宜,那才是有苦说不出,说了也无人信。

戈宁望着他纵身跃下的背影,神情无比复杂。

她看着他抽回长刀,轻轻挥甩,刀锋上的血液洒落灌木丛中。

树下箭矢满地,尸体横斜凌乱,萧松烈提着刀漫步其间,刀刃拨弄刺客的尸体,或是补刀或是蹲下确认什么,然后捆绑手脚卸了下颌扔在一处。

戈宁还看到他后肩处渐渐被鲜血浸透,他却像是无所觉。

萧松烈隐隐感觉到有人窥视,转身查看时,只看到戈宁蹙着眉头撇过脑袋,窥视的感觉消散。

想了想,萧松烈挥舞长刀开辟一片平坦地,脱了胸前甲胄扔在地上,弄好这一切,他扯住藤曼借力飞上树冠中央,抱起戈宁二话不说跃下。

戈宁吓一跳,落地后轻抚胸口,“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和眼盲的感受很不一样,亲眼看着自己从高处坠落,不止是身体上的不适,更有画面上的刺激,实在是吓人。

戈宁的娇斥脱口而出,说完,她身形微僵,抿起唇瓣缩了缩脑袋。

一时激动,戈宁忘记这人并非她夫君,言语间失了分寸。

萧松烈习以为常,并不见恼,放她坐在自己的甲胄上,拽起散开的披风重新拢住她。

他面不改色的说:“是我思虑不周,吓到夫人了。”

认错的话张口就来,这一点和方大勇别无二致。

戈宁想,错认夫君这事,不全怪她眼瞎心盲。

寻医问药的那段时日,戈宁不适应黑暗,心里的惊慌无法言说,控制不住脾气是常有的事,萧松烈全盘接受了她的坏脾气,却从未表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有时对她病情的上心远超戈宁自己。

许是因为眼盲,戈宁忍不住胡思乱想多加揣摩,对旁人的态度莫名的有着更加明晰的感应,他的冷淡疏离是真,包容忍让还有关心亦是真。

戈宁实在想不到,除了夫君方大勇善良脾气好的人,还有谁能这般忍着她顺着她,是以她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夫君早换了人。

思及此,戈宁更不好意思了,脸颊火辣辣的烫,双臂环紧膝盖,脑袋深深埋了进去。

她笃定,这一定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否则怎么不早不晚,偏在她几次轻薄了萧松烈后才让她恢复记忆。

戈宁实在不知要如何面对他,更是无法开口告知她已经病愈,不需要他配合做戏扮演方大勇。

萧松烈见她缩在披风里可怜兮兮,便道:“我去周围看看,很快回来。”

戈宁羞耻极了,越是逃避越是回忆清晰,她不想说话,脑袋小幅度点了几下。

萧松烈瞥见堆成小山似的黑衣刺客,到底不放心,摘下腰间匕首塞进戈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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