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83)
作者:华欣
可到底是主子,宫人们劝说不过,许贵侍又态度蛮横,终是教他近了皇帝身边。
也不知那许贵侍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竟哄的皇帝冲着他笑,百依百顺地跟着他走了。
常君后与小胡总管赶到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听宫人说,皇帝被许贵侍带去了钟粹宫,常君后的脸色霎时掉了下来,小胡总管也变颜变色,直骂守着的人该死,各赏了二十板子,又与常君后往钟粹宫去。
路上叫鄞安郡王绊住了脚,耽搁了些时候,等他们踹门进去,屋里两个已经脱了衣裳,一/丝/不/挂地滚上了床,常君后气的拿花瓶砸了过去,皇帝脑袋破了个洞,人顿时清醒了,裹着被子就出去追,许贵侍也是罪该万死,他披着大氅在后面耀武扬威,说着那些不中听的话刺激常君后更恼。
自这一件事起,常君后便将皇帝的枕被搬去了惠芳斋,连一月两次的旧制也给免了。
而皇帝,也是那个时候染上了大阿膏。
至凤和三十六年夏,鄞安郡王牵涉睢宁王巫毒案,韩呈醴贪墨案,更涉左简冤案,帝大怒,处凌迟,菜市口行刑三日,为天下警示。
英国公府抄家斩首,阖族流放万生石塘屿,永世不得入京都。
从犯卫国公,诛三族,抄家,没收田产,拨银为左阁老旧府门前塑铜像恕罪。
从犯许贵侍,诛九族,虽无家可抄,却将其云中萧氏一门,挫骨扬灰,尸骨受鞭刑拷打。
凤和三十八年,秋,闵国公苏春病故,求上将其葬于云中皇陵,相伴文武圣皇帝身畔,得父母姊妹团聚。
帝允,以亲王礼葬。
自此,云中十二公子,当初与苏南枝一起开疆拓土打天下的十二位兄长,断了最后一支血脉。
怡亲王府门前,仍是那副车水马龙景象。
崔君后抱儿子回娘家,指着尚在摇篮里的女娃娃,问小太子:“以后,叫妹妹给做你媳妇,好不好呀?”
辛玥产后苍老了许多,好在她那小侍乖巧可爱,侍奉床前,也叫她省了不少心思。
小太子看了看姑妈,扭头问爹爹:“妹妹是姑姑的女儿?”
“自然是。”
小太子顿时眉开眼笑:“好呀,喜欢姑姑,也喜欢妹妹,孤东宫的蓬莱殿,最为雅致,等以后妹妹长大了,孤来接她。”小太子筹谋得当,又礼貌地询问人家父母的意见,“姑妈,你可允?”
辛玥笑着点头:“咱们小长生说的话,姑妈岂有不允的。只是,姑妈就这么一个妹妹,小长生若是待她好了,自然叫你接去,若是……咱们长生待妹妹不好,姑妈还是把她留在身边得好。”
“君无戏言,孤说的话,岂能作假。”小太子信誓旦旦。
崔君后哈哈大笑。
辛玥也在笑。
就连摇篮里躺着小丫头也咯咯地望着她的太子表哥笑。
屋里婆子丫鬟也纷纷露出笑意,是欣慰,也是就该如此的安心。
【番外:如梦令】
今儿是太府寺相公江远道的四十岁寿,太府寺掌和市百物,江相公又为左阁老佳胥,官商相熟,应城上上下下有头脸儿的赶着风来江府拜寿磕头。
江家请了豫州名角儿小凤金来府里唱堂会,江相公牵着宝贝闺女出来与人说话,小姑娘一身儿黄花绿柳,小大人似的知道羞,不肯叫她老子抱怀里,叫丫鬟搬了枫木小圆凳,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听大人说话,话到有趣时抿起嘴笑,露一枚可爱的虎牙。
“女公子眉宇间竟颇有几分他外祖的模样,日后少不得一番大造化,江相公好福气。”
宾客知晓江远道是个女儿奴,他家女公子拜名师,学四书六艺,比着人家有儿子的还要尽心呢,或有为难不知逢迎,只管捡称赞他闺女的话来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江远道皆一一应下,观小女儿目光游弋,眼神飘忽忽在宾客间徘徊,知她心意,低下身子,朝角门外的小园子指了指。
“你大哥哥一早就跟着你姨妈来了,他生母才没,这里热闹,他不经事免不了耷拉着脸惹得你姨妈不快,刚刚在里头挨了训,有小厮跟着,这会儿正躲那边偷偷掉金豆子呢。你去哄哄他,就说是我说的,咱们家这几日热闹,等会儿爹爹去同你姨妈讲,留你大哥哥在家住上一阵儿,晚上还有杨家打铁花能看呢。”
“当真!”小姑娘眼睛霎时清亮。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爹爹最好了!”
江妩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搂着她老子的脖子撒娇,想到此刻还有外人在场又倏地撒手,羞红了脸,捉裙落逃,走出几步,想起自己的宝贝落下,折回取了,才在呛咚咚的鼓点里跑远,身后又是一片称她赞率真可爱的恭维之言。
离戏台越近,梆子鼓点呛咚咚地响,正是训罗成一折,姜桂芝拉着她便宜儿子的手念唱白“……手拉着我的儿小罗成,你不要出口伤人逞威风……”
扮丫鬟的小戏子捧着绣鞋站在上场口的小道上等时辰,见本家女公子领着十几个丫鬟过来,浩浩汤汤,好不气派,正要迎上去请安,却见那女公子手里提着个榴开百子吉祥团子,红缨穗子底下坠着银铃,一步三响,呼啦哗啦,拐进了侧门。
一行人堑过石英假山,望西北角一道月亮门,矮矮的一排茑萝攀着几株查查丫丫的紫竹。竹叶后头猫了个人,十二三的年纪,穿着身儿蟹青色圆领袄子,束发簪冠,低着头,蹲在水崖那儿一言不发。
“六郎!”银铃随着渐快的脚步愈发急促,身后的春桃两条胳膊去捞,才稳稳抓住了将小人儿拦在水边。
“六郎你在看什么?是在看鱼么?”江妩将手里的吉祥团子递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个木头做的雀儿,“这是郡主娘娘打婆罗洲带回来的宝贝,早几日崔家做寿,我妈带着我去青州给老王妃磕头,我好容易才跟崔家二哥要了一个来,叫做木尔木尔吶,婆罗洲的人说,这世上唯有心诚之人才能将其吹响,若是响了,就什么愿望都能成。”
“我不信……”
“骗你不成?辛娘娘同我讲的时候,春桃也在呢,六郎要是不信,且问春桃!”
春桃忽然被点名,先是一怔,继而笑着连连点头,“奴婢听得真真儿的,是怡亲王妃亲口说的。”说着,还并指头起誓,为她家小姐打包票。谢家哥儿虽不是打姨太太肠子里头爬出来的,可谢家前些日子开祠堂记名字,已经把他写在了姨太太名下,以后谢家哥儿就是姨太太的亲儿子了。
姨太太跟太太乃是一母同袍的亲姊妹,姑娘又打小就喜欢这个表哥,未尝不能两好做一好,青梅竹马的情分,连下人们也乐得瞧见。
谢家哥儿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只木头雀儿,放在嘴边试探,谁知轻轻一吹,响的跟寻常哨子声一模一样。
“好啊你。阿妩是个小骗子。”谢家哥儿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婆罗洲的木尔木尔吶,这分明就是个小麻雀模样的哨子,小骗子,你在唬我。”
少年状似不经意地揾了眼角,再抬头就是活泛开朗模样,张牙舞爪的要挠江妩痒痒。
“错了!错了!我错了嘛,六郎……大哥哥我真的错了……春桃救我……”
“春桃伙同你一起说谎,她自己的罪过都摘不干净呢,没人能救你。”少年习武已有三二年,指尖生有薄茧,手劲儿也大,他不敢太过用力,虚虚环着小姑娘的腕子,笑着审她,“当真知错了?”
“不知道!”
“嗯?”
少年笑着凑近,四目相对,小姑娘一下子就败下阵来,笑着连连点头,嘴上还不忘为自己挽回几分面子,“知道了,你先松手,我把那柄吉祥团子送你,算作赔罪。”
“谁要你的吉祥团子,姨妈也给我了一个,上头绣的是百步穿杨,正好我不喜欢素馨花篮那些,回头把姨妈给我的吉祥团子挂上,没事儿还能在床上练一练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