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79)

作者:华欣


谢妩转身坐下,默声一会儿,才高声道:“出来吧,金妈妈,你闺女、女婿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来求我做主,一家子人却没对好口供啊,这可叫我难办啊?”

话是跟别人说的,谢妩的眼神却不曾从谢长逸脸上挪开。

话落,就见衣架旁的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人,金妈妈哭丧着脸,她是这府里的老人,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她就在老太太院子里伺候,后来老太太没了,她求了主子恩典,才跟着女儿女婿过两天清闲日子,就闹出这事儿。

“给大爷请安。”金妈妈到谢长逸跟前磕头,也不等主子叫她起来,她就自己从地上爬起,抿紧了嘴,上去就朝路白甩了两个大耳帖子,“你个婊子生的小杂碎!你害我的孙女,叫你害我孙女。”

金妈妈虽是个妇人,可谢家的规矩,管事婆子们少时都请了拳脚师父来家教习,她年纪大了,比盛年武夫不如,可打路白这么个小瘦鸡,却是轻轻松松。

“哎呦,你怎么打人啊。”

路白捂着脸大叫,同着谢妩的面,他也不敢求大爷庇佑,猴子似的跳着脚,要往外头跑,被金妈妈捞住了衣裳,撕扯着又掐他脖子,“你个砸碎,我这一辈子就那一个乖孙,那是我的命啊,你毁了她,你弄了个窝囊废给她做男人,那畜牲那么好,你自己领回家当爹供着啊,你害我乖孙!”

金妈妈力气大的出奇,路白被她掐的说不出话,咳咳啦啦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微弱的救命,眼巴前儿,大家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敢走到前面去拦。

路白是大爷身边的贴身掌事,身份比家里总管也不差,可他偏瞎了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二姑娘不开口,连大爷都不敢给他求情,哪个不长眼的动作了,再惹二姑娘更恼,恐怕大爷要第一个打死他。

“爷……”路白求救声更弱。

谢长逸终是忍不住了,“别闹出人命,什么话。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他递了个眼神,才有人敢去上前拉架。

谢长逸起身,为谢妩斟茶:“阿妩也消消火气,既然他们一家子有两套说法,不如就在这儿对了口供,金妈妈到底是年纪大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许是她听差的音。”

谢长逸起了个头,秋后她妈便忙不迭的上前附和,金妈妈叫人拦住打不到路白,又听见自家闺女犯了混账,掉头过来,又是一巴掌,“我打你个黑心没骨气的东西,她是你亲女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啊。”

谢妩望着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儿的路白,嘴角讽笑:“可是叫将军说岔了。是有人糊涂,却不是金妈妈,而是助纣为虐的那一对儿。将军今日既有怜悯之心,开口救得了路白,怎么就不能饶了……春桃。”

谢长逸当她目的只是为了一个秋虹,正有松口之意,却从她嘴里听到春桃的名字。

可春桃已经死了,他拿什么再赔她一个春桃?

谢妩见他不说话,便吩咐了人,叫金妈妈押着路白,去把秋虹给带回来,金妈妈行事周全,当天就逼着那家写了和离书,又使了银子打点,叫了证人来见,一别两宽,再无瓜葛,此是后事,暂先不表。

而谢长逸这边,秋虹一事,他自认为自己虽有小错,可秋虹是家生子,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捏着呢,许她婚配,又有她爹娘老子的点头,哪里就值得谢妩这么大动干戈的又闹。

谢妩更气,她恨谢长逸就是个木头。

她为秋虹生气,为春桃生气,气他谢长逸不知尊重,在旁人眼里,春桃也好,秋虹也吧,都是奴才,都是随主子差遣的一个玩意儿,可于她,春桃是保护她,救她性命的姐姐,秋虹是伴她左右,为她左膀右臂的姐妹。

谢长逸,他从来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听话的木偶。

春三月,怡亲王与睢宁王之间的矛盾,终于闹上了朝堂,又扯头花、拆辫子,波及到六部,鄞安郡王,老英国公,老卫国公,就连去南边十里虎口崖修仙炼道的老绥宁候都写了奏疏上表,大骂睢宁王那个老匹夫粗俗下作。

大理寺的官吏们为了给老主子长脸,十五一过就熬夜点灯的到衙门赶工,将睢宁王相干的所有事情全扒了个底儿朝天,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雷家的一丁点儿不是。

常君后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灵官小大夫妙手回春,就是话多了点儿,嘴巴碎得厉害:“不行不行,谁准您出门的啊?是叫您多晒晒太阳,就在门口招两眼得了,您还要院子里转?冲了风,可是要坏我的名声!”

灵官人小鬼大,常衎虽是主子,他起先也怕,可一阵子相处下来,教他发现了常衎的好脾气,他就不怕了。有时候肚子馋,还嬉皮笑脸的求着主子让人去宫外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又每日带常衎练五禽戏,做吞吐养生之法。

“待会儿有客要来,你去找令辰他们玩去。”常君后依言回了屋子,同他交代。

“我才和他吵架,主动跟他和好,岂不丢了面子?”灵官皱眉道。

“你的常胜将军,又输给他了?”常君后笑问。

灵官愤愤不平:“他使诈!咱的常胜将军厉害得嘞,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岂能败给他的独眼大王!肯定是他做了手脚,欺负我年纪小,瞧不出来。”

门外传来王子瑜的笑声:“所以,咱们小神医才捣鼓了那什么大力神丸,给常胜将军加了增益?”

“你……”灵官知道他是个嘴巴厉害的,自己争吵不过,不高兴地跟常君后埋怨,“少主子,肯定是你,咱们俩才是一伙儿,你怎么……怎么什么都给他说?”

常君后笑着摇头,断不了他们两个的官司。

王子瑜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笑着反问:“小夯货,拿你那聪明的脑袋好好想想,怎么不是咱们仨一伙儿?”

“啊?”

王子瑜赏他个‘鸭梨’,道:“去叫常胜将军赢崔氏一把,也好给咱们帽儿岛争个威风。”他叫人拿了五串糖葫芦,塞在灵官手里,“赢够了十串,我再给你添个兔爷,白胖白胖的,一吹脑袋还会响。”

“当真?”

“快去。”王子瑜将人打发走,才跟着进了正殿。

“主子,要起风了。”王子瑜为常君后披了衣裳,说的是天,也说的是头顶的天。

“她心里有愧,说不准,这一仗还要容易许多呢。”皇帝至今没在中宫路过面,听秋燕说,她坐着轿子在中宫外呆了一夜,没敢敲门,又回去了。

王子瑜道:“只等那日,一发惊天飞火,叫应城化为乌有,那里离云中府不过半日,阿哲乌乌部落的神女降下天罚,昏君当道,明主为困,万民呼应,斩杀苏中柬,苏季二奸臣,以清君侧。”

王子瑜想了想,又把新得的另一个消息说了出来:“主子,小胡总管……在云中先帝陵……自戕了。”

常君后拿笔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才道:“琼玖姑姑跟了阿娘一辈子,她离不开阿娘的,归在那里,也算是善终了。”又叫人取了一支黄花梨木匣,交于王子瑜,“先帝遗诏,你从内阁签发,将此遗诏昭之于众。”

先帝与陈君后合葬,而皇陵自来石至今未落,是因副后两棺未落,一处眠的是安王木安烟,另一处,则是先帝点了名要留给琼玖姑姑的。

云中府出来的人,便是站在了玉玠之上,心里也总是惦念着云中府,念着回去,念着埋在那儿。

一如帽儿岛的人念着平江……

莹湖虫飞过打灯笼,吾送哥哥出长山。。长山长长,长水长,月光长长,相思长。苍翠飞过红嘎录,穷嘴……

常君后一时想不起那只话痨的是什么鸟,不禁苦笑,阿娘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平江小调,他都快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鸭梨:食指蜷起,用指关节敲脑袋。鸭梨大!

最后那首小调应该唱不出来,因为是我编的普通话版,找了个扬州人给音译的。也是秋燕跟着常娆去云中府见苏南枝夫妇,要甩开南院王直接跟苏南枝卖军火时唱的。陈志高祖籍是平江人,秋燕故意唱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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