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2)

作者:华欣


“……疼。”谢妩吃疼一声。

谢长逸自幼习武,手劲儿大得厉害,听见她喊疼,蹙起的眉心并没有松懈,眼神更是越发凌厉,他一只手捂住谢妩半张脸,提猫崽子似的将人抗进墙角的周屋。

掩上门,居高临下,他似笑非笑的替她作答:“二妹妹不对我笑,却叫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二妹妹在韩呈醴那个老鳏夫面前,可是笑的灿烂着呢!”

“没……我没有……”

谢妩怕的要命,她不敢承认,又不知谢长逸到底打听了多少消息,更不敢贸然的否认。

她哭着摇头,只盼着谢长逸能发发善心,放她走吧。

“把眼泪憋住,再哭,我就生气了。”谢长逸捏着她的脸颊,笑的像个痞子,“阿妩乖乖,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不喜欢别人擅做改变,更不喜欢旁个忤、逆。”

“嗯嗯!”谢妩连连点头。

此处周屋是上房小丫鬟歇脚的地方,有时候大太太二太太来请安,赶上老太太贪睡也常进来小坐,是以并未摆放小憩的竹床,只设一张杨木方桌,并主宾一套六寿玫瑰椅,谢长逸松手,叫她坐在玫瑰椅上说话。

谢妩抓着椅子扶手,指甲抠的木头嘎吱吱响。

“我是夜叉么?竟怕成这样?”谢长逸失声轻笑,“胆大包天的擅自找韩呈醴议亲的时候,不见你怕,这会儿不过是跟你说两句话,就知道怕了?”

他忍下怒意,耐着性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靠近点儿,大哥哥也不凶你了,咱们好好说话。”

此时此刻。

谢妩眼中的谢长逸就像是话本子里的大魔王,脸上挤着佞笑,用最温柔的语气威胁她。

“谢妩。”谢长逸又催一声。

谢妩眼泪都掉出来,战战栗栗地挪向与他紧邻的小几,“我……我在……”

“哭什么?你在韩呈醴面前,也这么胆小?”粗粝的指腹在她眼眶下摩挲,揉碎她的眼泪,为她将鬓角的碎发拢起,然后在她发间的簪子里慢慢的找,最后落在其中一支珍珠簪上。

谢长逸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眼泪,抿起嘴夸她,“还不算太蠢,知道怎么不惹人生气了。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南洋的珍珠最好……”

“韩呈醴说……他会对我好的。”谢妩声音小小,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桌面,她缩着肩膀,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团雀。

“好什么!你宁可听信他一老鳏夫的花言巧语,也不信我!”喉结滚动,谢长逸两只眼珠子冒着红光。

“没良心的东西!”

他喘着粗气,牙关咬紧,把她按在腿上,狠狠打了两巴掌。

“我走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谢妩!我让你在家里安安生生的,万事等我回来,你记不住是吧!你去招惹韩呈醴?你以为有韩呈醴撑腰,就能从这府里出去,离我远远的是么!”

“呜……谢长逸!你混蛋……你打我……”

惧怕也压不住羞愧。谢妩伏在那里,再也止不住地掉,情难自抑,她一个大姑娘被打屁股,真是丢死人了。

谢长逸是个大坏蛋,她恨死谢长逸了。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再叫我知道你跟姓韩的牵连,我就叫人打一副金锁链,把你锁起来,再也别想离开我半步!”

“呜……”

“还哭!我又没用力,别以为你哭一哭我就心软饶了你。”谢长逸一边唠叨,一边拿掌心给她擦眼泪,“你憋住,回头我叫人去跟韩呈醴讲,先前你们那些商议,作不得数,以后的事情,自有我给你安排。”

“不!”谢妩哭着拒绝。

“我跟韩呈醴两情相悦,你嫌韩韩呈醴不好,我看与我倒是登对,般配得很呢,我们俩一个寡妇,一个鳏夫,谁也不嫌弃谁……”谢妩柔软的外表之下生着一颗固执的心。

她跟谢长逸两个是一样的脾气,倔强,决定了的事情,撞上南墙也不回头。

“你要气死我是吗!”谢长逸拍案而起。

谢妩吓得一个激灵,眼睛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嘴上还顾得上顶杠,“谢长逸,你真自私,我是你妹妹,一辈子都是你妹妹,管他是韩呈醴,张呈醴,我都嫁得,我嫁猫嫁狗也好,就是嫁个花子乞丐,嫁个瘸子聋子也比留在这府上最后落得个兄妹相/奸的罪名……你真自私……”

“谢妩!”谢长逸满眼通红,像狼一样朝她扑来,将她按在格墙,喘息声沉闷如虎豹,“你就是这么看我?你觉得跟了我,我会让你一辈子见不得人?你觉得我会让你背上兄妹……兄妹相\奸的罪名?你觉得……我一颗心恨不得刨开了捧到你面前,我会舍得你受一辈子委屈……”

谢长逸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黑暗中,谢妩好像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眼睛,明亮,滚烫,满是血丝,他像一团燥热的烈火,一下子就驱散了周边所有的严寒,谢妩心里的忐忑有一瞬间被懊恼淹没。

谢长逸哭着啃上她的唇,他霸道的像个疯子,咬破了她的唇,舌尖在她口腔肆意,毫无章法,咬的人生痛,血腥味充斥在口腔,和着两个人的泪水,卡在喉间。

令人……窒息……

“大哥哥!不……不能……”

谢妩手脚并用,使尽平生气力,终于从谢长逸怀里挣脱,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然后埋没在尘土与时间之中,飘飘荡荡,飘飘荡荡……

“夫人……醒一醒,夫人……咱们到家了。”耳边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谢妩慌忙睁开眼睛,僵劲的身子随马车的颠簸而发颤,怔了许久,叫人推开一角车笭,凉风钻进来扑在面上,她才堪堪从惊悸中回神。

春三月的微雨裹着寒意,挂旗湿了水,黏住了飞檐上的雨链。

杌凳放下,众人来不急踩下马车,远远的就有忠仆披麻孝奔来,婆子丫鬟连带着几支外沾亲带故的妇人们乌泱泱站了一片,嚎嗓子,抹眼泪,捶胸顿足的也不在少数,夹杂着沙沙似雪籽儿的雨声,聒噪的人心里发慌。

谢妩扶着秋雁在韩府门前站定,抬首望,白炼罩住门头,门口两尊石狮子也素裹而孝,有两个穿着素色绸衣的夫人做悲怆状,在婆子簇拥下沾泪迎出,门槛儿都没跨过,就尖细着嗓门儿顿足捶胸大哭。

“我嘞嫂子哎,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嘞那个大伯子唉……你怎么就去了……丢下你老婆孩子,也不管你兄弟哎……”

妇人哭的披头散发,像个疯子,瞧不出面孔。

“夫人,那是二房刘氏。”秋雁在一旁小声提醒。

跟刘氏一道出来的周氏是个精明的,见谢妩站在原地蹙眉,周氏也不去管卖脸撒泼的二房,错开脚步走到谢妩面前,福身见礼,眼圈红红地开口,“嫂子节哀……”

周氏有示好之意,谢妩出身尊贵,大伯子这一走,里头早就在商量分家的事儿了。刘氏蠢笨,妄想拿作践没脸的那一套降服谢妩,却不想想人家在京都还有娘家呢,与其撸膀子跟谢妩翻脸,还不如低声下气的说几句漂亮话儿,既不得罪人,还能落个和睦的好名声,且人家高门小姐的,漏漏指头缝就不是个小数,不枉她们忙活一场。

周氏福下的身子僵了好久,不见谢妩来搀,满脸堆笑地抬头,一双弯弯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精明,小声怯怯地提醒:“嫂嫂……”

殊不知,谢妩有头疼的顽疾,最听不得人在她耳边咋呼惊嚎。

甫才刘氏那两嗓子,刺的她两眼发昏,脚下虚浮,身子也飘忽忽不大听使唤。仿佛叫那石狮子上的白炼蒙住了眼,脑子里一片混沌,呼吸也艰涩许多,只隐约觉察他们都在哭……

哭什么……好像是在哭韩呈醴死了……

韩呈醴……

韩呈醴登天子殿时,不过十四,少年才子颜丹鬓绿,如明珠褪尘,熠熠生辉,在一众簪缨世家精养出的公子哥儿里头,韩探花身型单薄。许是清苦的面容入了天子的眼,御前便指了他承直郎,领差工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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