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10)
作者:华欣
谢长逸出手,自是干净利落。
韩家二老爷、三老爷还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关着没放出来呢,赶巧了,正好叫人把两位夫人捆了送进牢里使他们夫妻团聚。
“要不李道长怎么常念着云中府人杰地灵呢,还得是我家老姑奶奶发迹的龙脉之地,想撒法子就给你送显眼的蠢货,受委屈了也有出气儿的地儿,半点儿不委屈咱们谢小将军。”
崔令辰是会阴阳怪气的,他在小几上摆开了棋局,自己跟自己下着玩儿,手边还放着花生、瓜子、核桃酥,罗汉床里置了温炉,拿热水密密的裹着,里面温了云中独有的锁阳酒,惬意自在,好不开心。
“少在那里幸灾乐祸,我请你是来出谋划策的,不是叫你游玩赏景睡大头觉的。”谢长逸从棋瓮里取一枚黑子,破了他两下势均力敌的棋局。
“慌什么,亏你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呢,咱们这是借力打力,等鱼儿自己上钩懂不?亏你还是熟读兵法的,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谢长逸呛他,“有人还自诩是专擅玩乐的纨绔呢,区区一匹烈马也驯服不了,又哪里堪得上专擅二字?”
“那也比你好,你在兵法课上被夫子打手板,丢不丢人?”
“是,破旧立新若是丢人,那有人抱着书都能把头一句念错,被夫子追着满院子打的时候,他不丢人?”
“姓谢的!要比着揭短是吧!”
同窗好友,又为世交,崔令辰因为年纪小,被家大人按着脑袋喊姓谢的一声‘兄长’也就算了,他占了便宜,还却从不在言语上让着自己。
“谢飞卿!我要跟你拼了,且瞧着吧,等我打赢了你,就在日新楼摆一桌大的,小爷我要翻身,回头给你做大哥……”
崔令辰年纪小,身子骨更是祖传的孱弱,他从罗汉床上跳起来,朝谢长逸飞扑,被谢长逸接住,按回了罗汉床,双手反剪在身后,脑袋贴在垫子上,只得无能狂怒。
“谢飞卿,你撒手,你胜之不武,你不让我,你赢了也作数……”
崔令辰嘀嘀咕咕,聒噪的像只蚊子。
这厢二人正在争辩,外面有婆子来禀,“大爷,二姑娘请大爷到前院去。”
谢长逸与崔令辰两个顿时止声,互相对了个眼神,了然于心。
“什么事儿?”谢长逸并不挪脚,反同那婆子问。
谢妩与他冷战两天了,吃饭的时候都称病不出来见他,那丫头记仇,气性劲儿才没这么快过去,这会儿却凭白使人来请他过去。十之有九,应该是‘鱼儿上钩’‘东风来’。
只等谢妩自己个儿乖乖开口跟他回京都去了。
婆子道:“也没什么事儿,是韩家二房刘氏与三房周氏的娘家来人了,二姑娘生疏应付这些亲戚们,才叫奴婢来请大爷过去帮着招呼呢。”
婆子是个嘴巧会说话的主,她不说刘家来人如何如何的凶神恶煞,如何如何的在前头提棍子,要跟二姑娘讨说法,只半真半假的说是请谢长逸去前头帮忙。
“招呼亲戚啊。”谢长逸认真点头,也不戳破那婆子满口谎言,理了理衣裳,笑着问崔令辰,“热闹看不看?有文戏有武戏,不比你猫在屋子里左手右手跟自己下棋来的有趣?”
“看!怎么不看呢!”
崔令辰一向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谢长逸不开口请他,他也要自己个儿跟过去。就是嘴贫得很,非得欠欠的说上一句,“你请我看戏,待会儿要是叫座,惊的满堂彩,我可没钱给你打赏。”
谢长逸家的热闹,倒贴钱都值得他到跟前儿凑一凑。
“没钱打赏,就写欠条,墨吃纸落了手印儿,等回头我自己个儿拿着着到你家老爷子跟前儿去讨。”
崔令辰啐他:“谢飞卿,我跟你说,你这是打根儿上坏!你请我来看热闹的,你还敢偷我的家!”他是斗虫遛鸟、吃喝玩乐的纨绔,可不是吃喝玩嫖赌,欺男霸女的纨绔!他但凡敢在外头打欠条丢了体面,老爷子皮都能给他揭了!
谢飞卿这个坏蛋玩意儿,欺负人家小姑娘也就罢了,还想要他的命。
谢长逸脚步匆匆,走得飞快,崔令辰嘀嘀咕咕,紧紧跟在后面。
二人从连廊过来,人还没过耳房,就听到前头热闹。撩开角门的帘子,花厅里,谢妩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韩呈醴留下来的那个便宜儿子立在谢妩身前,嘴角渗血,脸上还有明晃晃一片凌乱的红印儿。
拦在前头的几个婆子丫鬟身上也挂了彩,拦在外头那些刘家、周家人似是更严重些,撕扯破的衣裳往外头窜棉花,还有个年轻的半大小子挨了个乌眼青,咧着嘴偷偷在角落里哭,又不敢闹出动静叫人看笑话。
谢长逸不禁蹙眉,这是……输赢已定?
“怎么还刀兵相向上了?”谢长逸在站在谢妩面前,挡住刘周两家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伸手在韩策肩头拍打安抚,“好孩子,你一念书的娃娃可不能跟着胡闹,回头伤了手,写不了文章,快去后头叫人给擦些镇痛消肿的药膏。”
韩策觉得,面前的大舅舅就像是救人于危难的孙大圣,什么都不用问,就往这儿一站,他跟母亲便得了主心骨,什么都不怕了。
“母亲。”
韩策询问的目光看向谢妩,他虽然知道大舅舅是好意,可他母亲在场,除了父亲,他只听母亲的话。
“回去吧,听你舅舅的,这儿有你舅舅呢,他们不敢再闹。”谢妩安抚孩子,目送韩策进了后门,她才挪了挪脚步,往崔令辰身后站,离谢长逸远些。
“二妹妹别怕,有你大哥哥在呢。”崔令辰往火里添了道风,挨了一记眼刀,开开心心的给自己找个不起眼的地儿坐定。
谢长逸环视一圈,最后目光毒辣地落在了那个穿着翠绿袄子的老妇人身上。
“是你带着他们来闹事儿的?”
“是我怎地!”老妇人脖子梗的像牛,“你就是京都城来的那个将军吧!我告诉你哎,你妹妹坏得嘞!她欺负我闺女,还叫人抓了我女婿进大牢,闹事儿?谁闹事儿了!我是来求她把我闺女放了的。是他们不讲理,先打了我侄儿一巴掌,我们才还手呢!”
老妇人无知者无畏,初见虽有一瞬畏惧谢长逸身上的戾气,可她自诩是一把年纪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村里泼皮无赖差不哩也是这副震慑人的模样。他横,你比他更横就成!张九娘撞上老猴精,横的怕不要命的。哪个先怂哪个是孙子!
“将军又怎样?将军也得讲道理,将军是上战场杀敌保护老百姓的,将军也不能滥杀无辜,要我老婆子的命!”
“老太婆,嘴巴太过厉害了些,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谢长逸警告她。
刘家老汉心里生怯,赶忙劝了自己老婆子,让她说话好听点儿。
谢长逸意在撵人,一不动怒,二不发威,斥责两句,面目慈蔼地敲折了刘家一个后生的胳膊,丢一锭银子给他做药费,又要那老妇人去给他妹子磕头赔不是。
“我们京都人规矩多,讲究一个先礼后兵,我这会儿还能同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也知趣儿点儿,别让我冒火气,况且我妹子诰命在身,有封号呢。你给她磕个头,说几句好话,也不折了你。”
“老婆子……”刘家老汉劝道。
那老妇人为难地点头,想起那差官的话,吞了口口水,艰涩地跪下,给谢妩磕头,服了软,说了好话,又将希望惦记到谢长逸这里。
“听人说,将军是知礼的官儿,咱们是平头老百姓,不懂规矩,可……老婆子我就想求着将军把我闺女给放出来,教我闺女回家,老婆子拿我家老头儿的这颗脑袋起誓,将军叫我闺女回来了,老婆子我肯定好好管教,再不叫她到将军跟前儿碍眼。”
他们来韩府大夫人这里闹,也是知府衙门的官爷给出的主意,那官爷说,韩家这会儿住着个了不起的将军,知府老爷在人家面前也得点头哈腰的赔笑呢,那将军说是韩家大夫人的兄长,实则大户人家里头,嫡庶之分严格着哩,韩家大夫人乃是庶出,跟那位将军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过场面的兄妹情分,稀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