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宫今日无事(7)

作者:雅宝得福


璟帝愉悦地抬手理了理衣袖,而后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外走去。

“皇兄!原谅我吧!”夏昭内心屈辱无比,哭得越发厉害,却又因为想见秦瑜一面,不得不去追璟帝。

“求你让我跟他见一面吧,皇兄!”夏昭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哭着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皇兄,你就让我见见他吧!求你了,求求你了!”

璟帝不为所动,径直走着,感觉到夏昭就要追上他了,冷声说:“拦下她!”

话音一落,周围的侍女纷纷聚了过来,拦在了夏昭的前面。

夏昭隔着人墙望着璟帝的渐渐远去背影,抬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想再泄露一丝软弱而可耻的呜咽。

直到她再也看不见璟帝的身影后她才缓缓放下手,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微微仰头,长长地吐了口气。

她心里名为“怨恨”的情绪暗暗生长,压迫着她清明的思想,让她变得有些如梦般的飘忽、颤抖。

她沉默地推开那些离她太近的侍女,转身向着自己的寝殿走去,步伐时快时慢,身影孤独而决绝。

她几步跨入殿门,将那些跟随而来的侍女关在了门外,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昏暗烛火,身形踉跄地向着房间更深处走去。

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远处宁女史快步赶了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也皱起了眉。

宁女史看着周围这些紧张的小侍女,冷声说:“都下去吧。”

“诺。”小侍女们低着头退下了。

宁女史侧身站在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屋里的声音,以防昭仁公主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伤害自己。

夏昭走到了自己的床榻前,突然戾气横生,抬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玉簪,咬牙扎向了自己的大腿。

宁女史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压抑的闷哼声,也不犹豫,抬脚就踹开了门,毫无偏错的快步跑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夏昭身边。

她利索地蹲跪在地上,伸手摸向夏昭双手捂着的大腿处,强制搬开了夏昭的双手,看见那里隐约插着一根已经断了的玉簪。

“来人,掌灯!”宁女史偏头冲着门口喊道。

她刚刚踹门的动静太大,已有两三个侍女小跑着赶了过来,听到了她吩咐后慌乱地转身想去拿别处的烛火来点灯。

恰巧后面赶来的人有提灯的,众人赶忙拿着那烛火进屋点灯。

屋内渐渐明亮,宁女史看清了夏昭腿上的伤,见周围没有出流出太多的血,估摸着是没有扎在血管上。于是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吩咐旁边的人避开公主腿上的伤,将她抬到床上躺着。

夏昭疼得面色发白,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但她没有喊疼,咬牙硬挺着,一言不发地任由那些侍女动作着。

“把公主的四肢按住。”宁女史十分镇静的下令,随即四个侍女上前压住夏昭的手和腿。

宁女史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薄如蝉翼的晶石薄片,约有两指宽,半指长,动作利落的划开夏昭伤处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皮肤,而后左手两指压住伤口的上下半寸处,右手快而稳地拔出入肉约一寸的半截玉簪。

夏昭前面已经疼到麻木,如今拔簪子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只觉得按住她手脚的几个侍女劲可真大啊,而且她们也太紧张了,手心都出汗了。

宁女史双手用力,将那伤口深处的淤血挤了挤,而后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血,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好了,松开公主吧。”

说完她将脏毛巾递了出去,拿过消炎止血的药粉给公主敷上,再用干净的白布条包扎伤口。

夏昭垫着枕头,看着宁女史熟练地给她包扎伤口,轻声问:“宁女史以前做过医女吗?”

“嗯。”宁女史简洁地点了下头,并不多言。

夏昭仿佛忘记了先头的不快,目光探究看着永远疏离冷漠地女史,缓缓露出了一个柔软,但又含着不明情绪笑。

宁女史包扎好伤口后,起身神情坦然的看向公主,说:“公主,奴婢唤人来伺候您洗漱。待会儿奴婢为您守夜。”

“嗯,好。”夏昭又想起了开始的事,不禁有些神情黯然,连宁女史今日多跟她说了些话也没能让她感觉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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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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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闭着眼睛,却是一直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夏璟嘲弄的嘴脸,一会儿是年少的往事,以及往事里瑜哥哥模糊的面容……

他们已经分开快四年了,于她而言就像是过了半生一样,她被璟帝无情地摧残着精神,在那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她心力交瘁而不胜厌烦。

她现在三天两头的情绪崩溃,记忆也开始有些混乱,如今回想那些少年往事,发现自己竟有些记不清瑜哥哥的脸了。

她只记得他很好看,但鼻子如何,眼睛如何,她都记不得了。

她仔细地翻阅记忆,努力回想他的模样,却是越想越觉得模糊。

这还不到四年啊,她就模糊了他的面容,那以后呢,她会不会忘记得更多,到最后瑜哥哥在她的记忆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影?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一种难言的恐慌笼罩着她。

不,她不要这样!

她下意识地侧身,想蜷缩四肢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却不小心压到了腿上的伤,疼得她一下子僵住了手脚,复又缓缓平躺着,暴躁地抬手抓自己的头发。

她多想再见他一面,记牢他的样子,哪怕从此分开,她也至死不忘。不忘记他的样子,也不忘记以前的自己。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瑜哥哥,害怕永远被困在这里,害怕自己真的如此憋屈地死在这春和宫里。

夏璟!夏璟!

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她啊?

这个问题她问了无数遍,但没有任何人来告诉她答案。

她猛然睁开了眼,其中的怨憎之色浓郁。如果有可能,她也要夏璟尝尝这种失去自由,被人拿捏把玩的滋味。

有光亮了起来,夏昭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立刻侧目望向外面。

是宁女史,她拿着盏灯走了进来。夏昭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就睁着眼睛一直无声地看着她。

宁女史看见她还没睡也不意外,将灯放在一边的案台上,轻步走到了她的床榻前,然后在她防备的目光中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夏昭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宁女史这是在看她有没有发热。

这让夏昭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和乳娘,她们也曾摸着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宁女史收回手,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问:“公主,可是那里不适?”

夏昭摇摇头不说话,只用一种类似于怀念的目光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女史似乎是极轻地叹了口气,轻到夏昭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宁女史站起身,还是平时那样淡漠的样子,说:“公主好生睡吧。”

说完她就转身拿着灯走了出去。

夏昭看着房间又恢复了幽暗,心里很是惆怅失落。她的母妃再也回不来了,而她的乳娘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夏昭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别再想那些难过的事了,赶紧睡,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后来等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时已是卯时,外面的夜色已缓缓褪去,天边渐渐透出白光。

宁女史仿佛知道公主大概是什么时辰睡着的,所以她走出公主的房间后直接吩咐那些侍女,让她们晚些时候再去伺候公主洗漱,而后又去小厨房让厨娘做些清淡爽口的膳食。

做完了这些事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卸了妆发,准备小睡一会儿,让人巳时叫她。

其实为公主守夜一般是两个侍女轮流守的,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可她昨晚不放心公主,怕她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直接自己守了个通夜,等天蒙蒙亮时才出来换人。

一宿未合眼,她也确实困了,很快就睡着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还是多少让她有些心惊,总之她做了些不好的梦。直到巳时到了,她被人叫醒了才结束了那些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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