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宫今日无事(51)

作者:雅宝得福


她心生羞恼,左手紧紧握着,将受伤处藏在里面,不想上药了。

璟帝动作自然地接过了装着药膏的白瓷小罐,看着她说:“把手伸过来上药。”

她拗不过他,她知道的,所以她在僵持了片刻后就微微颤抖地伸出了手,将自己丑陋的伤疤展露在了他眼前。

她白嫩的手心上横着约一寸长的伤疤,野蛮地划过了她的三条掌纹,将她柔软有香气的手变得不堪入目。

璟帝用食指沾了药膏轻轻地抹在了她的伤疤之上,神色极为认真谨慎,仿佛在照料这世上最容易破碎的珍宝。

夏昭僵着身子忍耐着,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石头,免得受此煎熬。最后她在璟帝涂好药后匆匆收回了手,不自在地起身,冷着脸说:“我累了,先回去了,皇兄自便吧。”

说罢她不等璟帝反应就匆匆离去了,一路上手上被涂药的地方又痒又热,难受得她握紧了拳头,将指甲狠狠得掐在了伤疤之上,妄想用疼痛来盖住这些异样。

她有些害怕,但又难以启齿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她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紧闭房门,不安地在屋里踱步,无意走到了铜镜面前,抬眼看见了自己神色慌乱的面庞。

第二日的宫宴按时开始了,璟帝带着夏昭为齐太子送行,期间夏昭一直强颜欢笑,鲜少说话,努力克制着一切不好的情绪,扮成了一个合格的花瓶。

齐太子也没有刻意找话题来与夏昭搭话,只是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走到了夏昭身前,将一装有香露的琉璃小瓶递给了她。

他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一向清明的双眼有了些许迷蒙,咧嘴笑着说:“公主,我们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这瓶香露名为‘隐忧’,其味沉稳馥郁,用之三日不散,有安神助眠之用,还望公主夜夜好眠,日日欢喜。”

“多谢太子。”夏昭双手接过那个漂亮精致的琉璃瓶,浅浅笑着说:“我会好好珍惜的。”

“公主珍重。”齐太子抬手与她见礼,夏昭起身回礼,低头的时候隐隐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似是齐太子衣袖上的味道。

宴罢,夏昭有些不胜酒力,坐在步辇上被抬着回了春和宫,一路上她都眯着眼睛,借着月光把玩着手上的琉璃瓶。

真的只是为了给她送一瓶香露吗?她疑惑不已。

夜里夏昭洗漱完,坐在床上又把玩起了那瓶香露,思来想去还是打开了瓶塞,将那香露往床上洒了几滴,顿时整个床上都充盈着一股馥郁的馨香,像一张密集的网将人细细包裹,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她母妃身上也有类似这种好闻的香气,让人迷醉,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夏昭本就还未完全酒醒,如今又闻了这怡人的香味,一放松自然就困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难得一夜好眠。

齐太子还是离开了长安,夏昭隔着层层宫墙,独坐水榭里为他弹琴送别,琴音幽幽,清冷寂寥,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宁女史看着漠然弹琴的夏昭,猜想这场婚事的落空,到底也是让公主失去了一次离宫的机会,有些失落也是难免的。

“宁女史。”夏昭停下了弹琴的手,看向了守在亭子外的冷漠女史,知道她虽是受命于皇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在那些艰难痛苦的时刻,她都陪在她身边。

如果没有宁女史,她或许也死了。

“公主,奴婢在。”宁女史快步走到了她身前。

“待会儿陪我一起用膳吧。”夏昭十分温和地看着她,眼里有柔软的光。

“公主,这不合规矩。”宁女史低头回答。

夏昭闻言似有些难过,低语道:“果然,你根本就不会听我的,也是,我只是一个不得自由的囚徒罢了……”

夏昭还准备继续发挥,但宁女史已经有些受不了,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那待会儿就一起吃饭吧。”夏昭立刻笑了起来,说罢就起身往正殿走,说:“走吧,我已经有些饿了,今天就早一点点吃吧。”

宁女史沉默,拧着眉跟在她身后,觉得今天的公主有些反常。

别的不说,就公主居然说饿了?三年多了,公主整日一副厌世又厌食的模样,吃个饭完全就是为了吊个命一般,何时在用膳这件事上积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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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几乎每天都有写,但每次都写不了太多……

第43章 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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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春和宫里都格外的祥和宁静,夏昭不再情绪失控,也不再失眠晚起,她的作息规律,每天都很平和,空了就看看书,晒晒太阳,或拉着宁女史下棋。

她就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着,但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小花园里,凉亭内,一局棋终,宁女史输了,对面的公主弯唇笑了笑,说:“女史输得快了些,可是故意让着我?”

宁女史一本正经地说:“奴婢本就不通棋艺。”

夏昭似是才想起,拍了下自己的头,笑着说:“是啊,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是不会下棋的。”

那时她刚被关进春和宫没几个月,恼怒之余也会无聊,便想找个人陪自己下棋打发时间,但那时她周围的宫人都是新换的,对她不了解,又看多了她发狂失态的模样,一对上她的眼神就都害怕得低下头,别说一起下棋了,连靠近她都是颤巍巍的。

只有宁女史不怕她,经常都是背脊直直得立在那里,仿佛一把不折之剑,冷漠又锐利。

于是她只能将宁女史招到身前来,问她会不会下棋,宁女史微微垂眸,俯身行礼,说:“奴婢不会。”

“不会?”那时的她因为失去了自由变得非常敏感易怒,被拒绝后直接将面前的棋盘掀翻了,刻薄道:“是不会下,还是不能跟本宫下?”

周围的侍女已经跪倒一片,都低着头,生怕上位者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但宁女史还是那样纹丝不动地站着,微微低着头,语调平稳地说:“回公主,奴婢真的不会。”

“哼!”她冷笑着说不出话来,很生气,想为难这位女史,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有些无理取闹,然后她只冷硬地说了句:“不会就去学!下次让你下棋,你再说不会本宫就罚你!”

然后呢,夏昭又认真想了想,当时的宁女史似乎是楞住了,停顿了下才说了声“诺”,而后唤来宫人收拾起了满地狼藉。

想起了往事夏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宁女史介怀,她解释着说:“我当时不是有意为难你的。”

宁女史守着规矩,从座位上起身,低着头说:“公主仁善,奴婢从未有过怨言。”

这句话并非假话,她真的没有怨过公主,在她眼里,公主也是可怜人罢了,还是个心软的可怜人。

在未被派到春和宫之前,她乃是生活在暗处的人,见惯了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所以公主嘴里的“为难”在她这里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心慈手软。

夏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你啊,现在说话做事越发周全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缓步走出了下棋的小亭子,边走边说:“你说我仁善,但我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做过些什么仁善的事。”

宁女史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夏昭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说:“女史,你说明天的天气如何?”

宁女史也抬头看天,想了想,说:“应该也是个好天。”

“是个好天就行。”夏昭满意地笑了,笑容明媚如朝阳,一如当年。

当天夜里,春和宫夏昭的寝殿失火,火势极大,冲天的火光照亮半个皇城,等璟帝赶到时一切都迟了。

璟帝随手抓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侍女,声音颤抖地问:“公主呢?”

刚刚才从春和宫里逃出来的侍女又惊又怕,哭着说:“没……没……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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