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顿了一下，随即不依不挠地靠近了过去，“首领在做什么？”

塔塔尔扬了扬手里的木戟，薇安越走越近，甚至已经挨到塔塔尔的身上了。

塔塔尔不动声色地往后仰，用眼神警告并制止了薇安下一步的动作，“你不用这么做，薇安，回去吧。”

薇安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失望，她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塔塔尔刚打算开口。

木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这次是巴图进来了，看到他们的距离顿时愣住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薇安趁塔塔尔不注意飞快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她的表情瞬时换上了狡黠且满足的笑容，然后迅速起身，“我回去了。”

直到薇安离开，巴图还没回过神来，“首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塔塔尔面无表情地用指腹擦拭着嘴角，闻声抬头说：“不是。”

巴图的神色晦暗不明。

塔塔尔看了看巴图手中的野禽，皱起了眉头，“你私自出去狩猎了？”

巴图抬了抬手中的猎物，“碰到了随手打的……”

塔塔尔一下子沉下了脸，他皱着眉不苟言笑的时候，气势很是逼人，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有足够的威慑力。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开始变得凝滞了。

“既然你选择留在了希瓦亚，就必须遵从首领的命令，我说过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出去单独狩猎，但你还是去了，还是你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首领？”塔塔尔第一次以首领的身份对巴图严词厉色。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相处，没想到这个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的巴图实际上只有十九岁，比塔塔尔的年纪还要小很多，再加上他在狩猎途中所表现出色的狩猎能力，已经得到了不少族人的认同。

巴图懂得知恩图报，在塔塔尔救了他一命并且允许他留在部落里以后，在一切狩猎行动中他对塔塔尔都是言听计从，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这样勇敢而忠诚的战士是希瓦亚部落所需要的，也是塔塔尔所需要的。因此，塔塔尔从心底里已经接纳并认可他的存在，承认他是希瓦亚部落的族人。

上一次巴图已经从鬼门关里爬过一遭，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万一他再出了什么危险，这对于塔塔尔以及希瓦亚部落来说，都是种莫大的损失。

巴图沉默了一瞬，开口说：“不会有下次了……”

“……”塔塔尔看了他一阵，觉得巴图已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表情才柔和了下来，“行了，出去吧。”

巴图把手中的猎物放下，“这是给首领你的。”说完他就转过头走了。

塔塔尔继续低头削着木戟，等到抬头的时候看到地上的野禽时，目光微微闪动。

第4章 远猎

河水在玛雅森林退却已经是三天后。

这场大雨，令希瓦亚部落里倒了两座矮屋，圈养的野豪猪趁雨水冲刷围栏倒下的时候通通逃走了，等到雨停后去抓，也只抓回来了几十只。而山坡下种植的谷粮大部分也被泛滥的雨水给淹死了。大家想尽办法重新补救，他们必须把多余的雨水引进到河流里，再重新种下新的谷粮，这场雨无疑使希瓦亚部落损失重大。

多克修作为部族里的一大长老，同时也是赫拉的配偶，也提醒塔塔尔过段时日就要出发前往斯卡拉湖了。赫拉在灵丘下跪拜天地，头戴冠羽，穿着了一身极具神秘色彩的祭神服饰，向自然之神请示，这一次斯卡拉湖远猎，希瓦亚部落必将满载而归。

赫拉的话给予了族人们不少的勇气，而塔塔尔也是极其有信心的，尽管他的信心并不来自于赫拉的话，而是来自于部落的实力。这也的确，塔塔尔作为希瓦亚部落首领的这八年里，几乎每一次远猎都是带着战士们凯旋归来。

其实就算多克修不说，塔塔尔也准备挑选出部族里最骁勇，而且行动灵活迅速的二十名战士一同去斯卡拉湖远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去带回数量可观的吉托蛋，这是希瓦亚部落世代相传的传统。

吉托是一种长途迁徙的大型鸟类，这种鸟长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嘴骨尖端弯曲且锐利，翅膀肌肉发达，完全展开有两个成年男性双手打开那么长。而吉托蛋口感滑嫩，蛋液煮熟容易果腹，那些剩下的吉托蛋壳也很坚硬，可以用来装盛和储存食物，赫拉甚至会用这些蛋壳来酿造米西酒。

它们健壮有力的翅膀足以支撑跨越海洋与绿洲，每年经历两个夏季，从遥远的北大陆飞行到达斯卡拉湖繁衍产卵。

塔塔尔之所以要挑选二十名战士，也是因为这种吉托鸟一旦产卵，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与高度警惕性，无论谁去靠近，它们都会用极其尖锐的嘴巴去啄逐驱赶入侵者，曾有人被啄瞎眼睛，或者啄烂耳朵的例子。一不小心被啄得身体残缺不全，这对于猎手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伤害，比死亡更甚。总而言之，这一趟出门远猎，塔塔尔必须要慎重挑选好那二十个人。

而那被选中的二十个战士将会以此为傲，这证明了他们在希瓦亚部落中是最有实力的战士。在竞争激烈的大陆上，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只有会捕猎，有能力，才会有话语权，也才会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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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比努尔山的树林中，水雾缭绕，树杈缝隙里竖挂的蛛网蒙上一层水汽，沾着水珠，间隔一瞬嘀嗒往土里掉，背壳图案和颜色奇丽的爬虫在地上蠕动着，却被隐藏在上空伺机而动的飞鸟一下子吞咽下肚。

林子中偶尔传来谷鸟咘呜咘呜的悦耳鸣叫，在静寂的山林中带着回音分外清晰。一棵棵笔直高大的白皮树争先恐后地向上而生，光束穿透宽厚的树叶缝隙，留下细密斑驳的光晕。这些白皮树生长期短暂且快速，两三年就可以长到几十米的高度，所以这些吸水量惊人的白皮树才能在土层疏松，下渗快，雨水量充沛的环境中生长。

而且白皮树也可称得上是一树多用，白皮树叶可以作为袋熊的食物，白色的树液也可以淡化蚊虫叮咬过的痕迹，消肿止痒，白皮树根可以蓄水，行走在外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可以挖出来咀嚼止渴。

此时此刻，一片空旷草地上聚集了希瓦亚部落所有想参与斯卡拉远猎的战士，在一听说他们的首领打算利用一个小小的测试来挑选二十名战士的时候，他们便早早地候在这里磨拳擦掌，打磨利器，无不热情高涨，跃跃欲试。

巴图背靠着一棵白皮树，嘴角叼着一根野草，察觉到肩膀一丝瘙痒，侧过头随手弹走了一只爬上皮肤觅食的蚂蚁。除了脸之外，他那年轻而富有力量感的躯体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狰狞疤痕，让巴图看起来格外的凶狠和不好惹。

上一次狩猎在了撒的嘴里逃脱，受伤过重再被族人抛弃掩埋到土里，后来被塔塔尔所救带回了希瓦亚部落里成为希瓦亚战士，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这让巴图产生了死而复生，经历第二段人生的错觉。

巴图的视线注意到手腕上的一串贝壳手串，这是从旧部族里带过来的东西，现在他应该彻底割舍过去，学会重新开始。巴图把手串摘下，随意地往后一丢，手串在空中划过弧度，没入茂密的丛林中不知所踪。

不一会儿，塔塔尔出现在了一块巨型岩石上方，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都安静了下来。巴图直起腰，仰起头近乎贪婪地盯着塔塔尔看，眼神里映着炙热而崇拜的光。

不止是巴图，希瓦亚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敬畏他们的首领。这样的塔塔尔，是天生适合受人敬仰的存在。

塔塔尔身上繁复的图纹在白日充足的光线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鲜明与夺目，他那微卷的长发束在脑后成了一条短辫。塔塔尔锐利的目光朝下巡视了一圈，话语掷地有声，“这次考验，我不会要求你们彼此对打一分胜负，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你们的利器也根本不需要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