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尔的嘴角被划伤了，他伸出舌尖舔去了腥甜的血珠，被浸湿成一绺一绺的眼睫不停地眨去从额尖流下的汗水。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可偏偏激烈运动下的心跳和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们不得不张嘴调整呼吸。

树屋的尽头近在眼前，他们还要随时警惕会突然出现的敌人，以灵活地转换方向避免被发现。

终于，他们都逐一爬到了树屋底下，往下一看，距离地面的高度远得让人腿软，他们下意识地扒紧了周边的东西。塔塔尔还没有好好地喘口气，就感觉到头顶上的木头发出沉闷的震动，有人过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下来。上面的人也绝对想不到，在他们一木之隔的脚下，潜伏着几十个人。

上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交流的语言叽里呱啦的，听起来很是兴奋。塔塔尔侧耳倾听，能感觉到他们前后的步伐轻重不一，越到后面越是沉冗，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腥风扑面而来印证了他的想法，这些人的身后拖着重物，不对，是人。

巴图抬头往上看，试图从一条缝隙中窥察到一些信息，但是眼前忽然有一片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一滴黏稠的液体从中滴落在巴图的额角，湿漉漉的，是血。

等他们走远了，塔塔尔让人全部爬上去，直到双脚落到了平地，他才开口：“待会儿分散开来行动，手脚做得干净点，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找到了薇安她们就立刻带下去离开这里。”

全部人散开了，从外围的树屋逐渐向着中心摸排过去。每一个树屋的木窗都从里面被锁死了，掀开顶上的棕榈叶也是在底下封死了。他们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只好在门口发出点轻微的动静来试探里面有没有人被关起来了。

塔塔尔和巴图跟上了刚刚经过的那些人，他们从后面的树屋一角暗中观察到对方有四个人，清一色的体格高壮，肤色棕亮，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又一圈的骨头项链，最后两个人还拖着一个浑身血迹，不省人事的女人，经过的地面都留下了一条颓长的血痕。

他们一路跟过去，看到那些人左弯右拐，进入到一个门口有人把守的木屋前门，过了一会儿，那四个人就从后门离开了，将那个女人留在了这个木屋里。

巴图看到了在门口把守的那个人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围，就知道从正面冲过去不行，距离有点远，只怕他一出来就被发现了。

塔塔尔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巴图往下面走。

站在木屋前的男人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脖子上用草绳串着的光滑的骨哨，这是用某种禽类的肢骨制成的，可以吹出类似人类尖叫哀嚎的声音，可以用来警醒别人。他时不时打开前门看一眼躺在木屋里面的女人，这是他们几天前从另一个草原部落里带回来的女人，据说是首领的女儿。阿泰文刚刚和他交代过，要是这个女人失血过多死了，就立刻将她背上的皮剥下来，送到另一边木屋做成人皮鼓，而在另一个木屋，还关着另外一个皮肤细腻的女人……一想起这个，他就诡异地舔了舔牙尖。

正当他关紧门回过头来的时候，一把尖利的骨刃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绕到他的颈侧，噗嗤一声没入了他的皮肉，他甚至还没看到杀害自己的人的脸就缓缓倒下了。

塔塔尔从木桥下翻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巴图正蹲在那个死不瞑目的男人前面，拿他的兽皮兜将骨刃擦拭干净。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也上来。”塔塔尔刚才想上来还被巴图阻止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上去解决了这一个人。

巴图支吾着没出声，他想告诉塔塔尔有什么危险可以让他先冲在前面，但这种时候说这些只会显得莫名其妙，不合时宜，所以他最后憋出了一句：“……这种人还用不着你出手。”

塔塔尔没拆穿他，径直推开了木屋的门，走进去查看那个女人的情况。撩开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凌乱的头发一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塔塔尔将指尖探到她的鼻下，还有呼吸，只是贫血晕了过去。

巴图抽出随身携带的兽皮兜里的布给这个女人包扎伤口止血，而塔塔尔掐着女人的人中试图将人弄醒，他们两个人有条不紊地动作着，女人闭着眼难受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悠悠转醒了，她警惕而虚弱地瞪视着眼前的两个人，只可惜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塔塔尔朝着她摇了摇头，快速地解释：“我们不是把你绑过来的人，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躲好，我们会将门锁死，等撤离的时候再回来救你。还有，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被抓过来的人被关在了哪里？”

“……”

不管她有没有听懂，塔塔尔和巴图都要起身离开了，他们还要找到薇安她们。

结果下一秒，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费尽全身气力抓住了塔塔尔的脚踝，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第29章 惊动

腥臭的腐败气息填满了这间屋子，外面已经足够明媚的日光刺不穿这冰冷的墙壁，死亡也化成了具象的夜彻底淹没了这里。凝涩的空气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往人的五孔七窍上钻，激起一片悚然的刺激。

四只金目兽在门背后无聊地游走，一时待在角落里安静休憩，一时倒挂在屋顶上呼出难闻的气体。它们不知道这满屋子里的人正在做什么，它们只知道这里有它们喜欢的气息。

这里有花的香气，却也是浑浊的。

有一处墙壁泛着不正常的潮湿，凑近一看才发现上面用湿泥巴包裹镶嵌着不久前才处理好的饱满颅骨，在其他位置上也有一些年代已久的各种部位的骨头，就像一座错乱的宝窟，收集着血腥的藏品。墙上的东西都是他们部族一路迁徙带过来的战利品，里面不乏一些其他部落的首领头骨。

地面跪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逐渐向外扩散成一个圆。他们虔诚地将双手紧贴着地面朝上，围绕着跪坐在正中央的布亚，罗伊部落的长老兼首领。

漆黑中，一双阴鸷的下三白眼忽地睁开了，布亚的身前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的石器皿，中间凹陷的位置竖着一根石臼，底下有一团看不清颜色的东西，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布亚将右手伸进旁边的一个石罐，里面都是让人采摘晾晒过的枯萎朽化的花瓣，他将花瓣撒进石器皿中，将这团东西和花瓣捶打至糜烂融合，然后直接用手去将这些东西搓捏成丸，派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而手里拿到一颗丸子的人都会怀着感恩的心狼吞虎咽地吞食入腹，仿佛那是什么绝食佳肴，任由那猩红的液体脏了嘴角，每个人都在此刻从内心里释放出一头茹毛饮血失去理性的野兽。

布亚派完了，有人在暗处小心翼翼地开口：“首领，我这里还没有……”

“哦？不够还有啊。”他慢条斯理地舔掉了指尖上残留的鲜血，这样的动作要是让真正的嗜血动物做出来会显得野性十足，但布亚这样做只会显得更癫狂和残虐。他随即转身回到一处堆满了草扎的角落，一把掀开那些碍事的草扎之后，里面露出了一双惊恐带泪的眼睛！

布亚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刀，沿着那张姣好的脸庞描绘一遍，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才好，他看到女人的眼角湿润流出了眼泪，嘴里被塞了布呜呜地哽咽。

“嘘嘘。”他粗糙的指腹堪称温柔地抚去了她的眼泪，“别哭，你要知道我们罗伊部落选人都是有要求的，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你值得。你的另外三个族人已经好好地待在我们的肚子里面了，而你，我们也会好好享用，绝不浪费。”

“罗伊部落会永远感激你们所带来的新鲜血液。”布亚用力地掰着薇安的下巴让她望向墙壁上一个漆黑的小洞，“看到那里了吗？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薇安的右眼角不受控地抽搐，彻底地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中，她知道自己的下场将会和其他三个族人一样，被这群畜生切割成片，再拆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