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番外(54)

作者:卧扇猫


“郎君已舍身救她一次,难道真要因她丧命,为他人做嫁衣?”

大抵这句话刺中了晏书珩。

他笑里多了些别的意味,有些落寞,亦有些自嘲:“你说得对。”

二人匆匆没入从林。

.

洞内,阿姒双眉时蹙时松。

她似乎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宛自天边传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们在那!快追!”

杂乱的脚步声混杂其中,似有一人在破口怒骂:“竟让那几人在眼皮子底下给逃了!十几号人都是吃干饭的?!”

昏昏沉沉间,一半神智催促着阿姒,贼寇来了,起来,快起来!

可另一半神智则宽慰她,不过是在做梦,别怕,不会有事的。

被这两股意识撕扯着,她很想醒来,但死活睁不开眼,想让夫君叫醒她,可双唇嗡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幸好呼喊声渐远。

没过一会,周遭彻底安静下来。

阿姒虽醒不来,意识却并非全然沉睡,她迷迷糊糊地等了许久。

未曾再有动静,大概是梦过去了。

阿姒慢慢放心地继续睡。

已至黎明,曦光从洞口打入,又被转角石壁滤去大半,一道极淡的影子在狭窄的转角石壁上出现。

随之出现的,是一双墨靴。

墨靴踩在地面,无声无息。来人一身墨衣,身后负着长剑正慢慢靠近,犹如警惕的虎豹在试探陌生领地。

洞内的火堆即将熄灭。

阿姒被映在石壁上的影子时隐时现,和来人影子在洞壁上相触,一触即离,莫名显出些缠绵悱恻来。

像一对不得已天各一方,如今总算得以相见的有情人。

但那影子却后撤一步,与她分开。

山洞曲折幽深,阿姒所在处已算是内侧,但里面似还有转角,其后是道狭长窄缝,一片昏暗,看不真切。

猜测其中可能会暗藏危机,来人足尖一顿,握紧长剑随时准备后撤。

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石,利落地朝山洞里侧火光照不到之处掷去。

只听到石头打在石壁上的声响,未有异动,但来人仍旧警惕地立在离洞口最近处,以便随时能有退路。

昏睡的女郎忽然动了,低声呢喃。

“夫君……”

来人顿住,但并未有任何动作。

她又唤了声。

这回唤的是:“江……回……”

那人身影定住,稍顿,才俯下身冷静地问她:“你可知我是谁?”

嗓音清越,带着秋日清晨的冷意。

女郎嘴唇一张一合,双手亦朝他伸出来,可眼睛却始终紧闭。

大抵是被魇着了。

来人不再说话,只俯下身,他虽清瘦却健壮,轻易就将人拦腰抱起。

女郎虽仍在睡梦中,但她似乎和他很有默契,极为熟稔地伸出双臂搂住他脖颈,脸在他胸前轻蹭:“夫君……”

少年手握成拳,淡道:“是我。”

这回阿姒听到了。

她只当自己在做梦,含糊“嗯”了一声,随即隐约察觉不对。

许是竹香气息变了,许是别处。

可她既困倦又眩晕,实在无力去细思,只听出他声音有些冷淡。

语气淡漠,像水掺了冰。

但又因音色温柔削弱了几分冷意,只有些若即若离。

但即便冷淡,也是他的声音。

阿姒艰难地分出余力。

隐约确认过是她的夫君后,她彻底放松,在他怀中陷入沉睡。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刚转身,几个手持长剑、面色冷肃的护卫闪身出现,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山洞深处传出,伴随着清润温雅的话语。

“江郎君,别来无恙啊。”

第32章

晨光照在少年面上。

但并未削去几分他周身的寒意。

江回转过身, 瞳孔凝起,冷冷地直视着藏身洞穴深处的晏书珩。

淡漠的眼中闪过了然,他当即明白为何明明他的人亲眼看到晏书珩走远,眼下他却能带着护卫无声无息藏身洞内。

江回嘴角勾了勾, 他用冷淡而带着嗤讽的语气道:“晏书珩。”

这是除去刺杀那一次外, 二人第一次对面而立, 仅隔了一丈远。

一个是刺客, 一个是被刺杀者。

近乎死敌的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联系,便是晏书珩胸口那道伤疤, 以及贴着江回胸口昏睡的阿姒。

还有他们那甚为相似的嗓音。

晏书珩平静甚至颇为和善地打量着江回。少年谨慎, 当是不想让容貌暴露, 戴了张金箔制成的面具。

但眼底锋芒却透过金箔溢出。

像暗夜中的雪狼。

晏书珩坦然迎上这冷剑般的视线,心想:阿姒到底还是对她这位前夫不甚了解,他们的声音虽像,但细听之下, 还是能觉出不同之处。

他也能透过半张面具下露出的鼻梁、嘴唇及清晰的下颚线依稀辨出这少年的眉眼比自己更为深邃。

不过有一点阿姒倒说对了。

江回身形与他相差无几。

肩宽窄腰,臂膀虽有力结实, 但穿着外袍时略显清瘦。

是女郎们都会喜欢的类型。

视线移到少年胸口处,晏书珩知道,那墨衣之下藏着一颗阿姒曾见过, 或许还曾抚摸甚至亲吻过的痣。

像上次对他所做的那般。

然此刻目光落在江回胸前时,却只能看到阿姒贴着少年胸膛的脸颊。

晏书珩长睫微颤,又平静地将目光移回江回脸上。

“江郎君果真来了。”

.

早在昨日林中有人暗中出刀时,晏书珩便猜到八成是江回。

他推测,少年当是见阿姒如今跟在他身边安然无恙, 便打消将妻子抢回的念头,只顾念旧情在她有难时暗中出手。

因此在看到这有两处洞口的山洞时, 晏书珩当即想到设局。

正好,次日清晨便来了拨山匪,晏书珩假装人手,伪造出因形势所迫不得不丢下阿姒先行逃离的假象,伺机从那处隐蔽的洞口进入,藏身洞中。

江回果真来了。

埋伏洞中的暗卫要出手拿人,晏书珩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他想看看阿姒会如何。

若她醒来,定也能顺藤摸瓜,猜出过去两月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被她不喜的晏氏长公子。

届时她会如何?

恼怒,羞愤,还是两边为难?

故晏书珩立在原地静听着。

江回走近时,阿姒许是醒了,许是在说梦话,她含糊唤了声夫君。

还唤了江回的名字。

也是,那本就是她的夫君。

而江回则停顿须臾,少顷,他俯身拦腰抱起阿姒。概因夫妻重逢,少年恍了神,晏书珩从山洞深处的窄缝里走出时,他竟未当即察觉。

晏书珩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二人神情,更不知阿姒是否已醒。

他只能看到她亲昵地环在少年后颈的一双手,那双手,也曾如此环着他。

此时见阿姒仍昏睡着,晏书珩收起不合时宜的杂念,意味不明地笑了。

江回面具下的眸子毫无情绪,淡漠语气里夹着细微讥诮:“长公子出声,就不怕她察觉真相?”

晏书珩淡道:“如何不怕?但事已至此,人在君怀,晏某又能如何?”

他看了眼江回怀中的阿姒,煦然笑道:“江回,将回。这个名字她应当很喜欢,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失望了,江郎君,竟是直到今日才回。”

江回垂着眸,不为所动,余光看了眼怀中安睡的女郎:“过去两月,有劳长公子照料在下妻子。”

晏书珩并不因这嗤讽的一句话气恼。他坦然与他对视,含情目中依旧噙着笑,仿佛当真只是替友人照料了妻房的谦谦君子。

可说的话却毫不君子:“江郎君,此言差矣,这本就是晏某分内之事。毕竟若不是阿姒失忆了,她早该唤我夫君,

“我和她相识,

“可比她和你要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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