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番外(165)

作者:卧扇猫


想明这点,石逑压下不满。

议过事,各回营地。

少年将军摘下面具,面具下露出一张清俊但冰冷的面庞。

正是奉父命出征的元洄。

心腹急上前:“少将军,适才营外有人用箭射来一封信。”

元洄眉心凛起:“信呢。”

心腹递上信,元洄目光在信封上停顿须臾,眼前浮现远眺城楼时所见的两道熟悉身影。

拆开信封,其中空空如也。

慕容凛留在他身边的幕僚上前询问:“少将军有何打算?”

元洄沉默地烧了信:“石逑暴戾冒进,此战虽兵马众多,但胜负难分,何故为了个蠢货折损我的人?”

幕僚犹豫道:“王爷虽允诺少将军带兵在外时,一切可自行决断。但王爷派您增援石逑,是为了离间羯人和太后,您少说也得做做样子,至少等王爷那边事了,可莫因私情心软。”

少将军冷厉低眸扫来。

“我的兵马,我自有权衡,你只需时刻留意王庭的动向。”

如此又过了数日。

战事依旧胶着,久攻不下,石逑已然没了耐心,多次要元洄出手。

但每次都被元洄以同一个的理由不动声色驳回:“这数日,将军指哪,我的人便打哪,还要我如何配合。难不成将军要把主帅之位让我?”

石逑好胜,不愿让个外人且还是后辈主导作战,只能作罢。

又过一日,羯人的粮草在夜半遇袭,因早有防备损失不多。但石逑想起日前探子曾说过南周人似给元洄递了信,怒而奔向元洄营帐。

当夜,晏书珩得到消息。

“石逑多疑暴躁,先和元洄翻了脸,虽未闹僵,但适才那一战,元洄虽派出了人马,但显然在作壁上观。”

阿姒无奈笑笑。

“他果真是来走过场的,不是我们成功离间他们,而是双方相互成全。”

晏书珩手支额头笑吟吟地看她。

“在下愚笨,求夫人详解。”

“男未婚女未嫁,长公子慎言。”阿姒故作愤愤,又笑了,“你上次不也说过,如今北燕太后势力比慕容凛稍大,元洄和慕容凛出兵是奉北燕王庭之命,顺势离间拓跋太后和羯人。我们故意惹石逑那暴脾气又疑心重的人先猜忌元洄,元洄可以借此说是石逑不信任他,名正言顺地消极作战,对王庭有了交待,还能起到离间的目的。”

晏书珩幽幽轻叹。

“我原以为普天之下我和阿姒最有默契,今日一看,那与我形同陌路的好弟弟阿姒默契亦不少啊。”

阿姒气笑了。

“办法是你我一道想出来的,你在这装什么酸蒜头!”

她伸手,作势要拍他。

眸光流转,葱指挑起青年流畅如玉雕的下巴,蜻蜓点水地吻了下。

“别醋啦。任重道远,去和殷将军商量下一步对策吧。”

晏书珩手扣住阿姒后脑勺,舌尖长驱直入,深深地缠吻片刻才松开。

“记得想我,不许想旁人。”

.

深夜。

临颍城头的火把像暗夜鬼火,羯人北燕营中亦火光通明。

元洄帐中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幕僚摇着羽扇,传来慕容凛的口信:“我儿为何阳奉阴违,消极待战,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莫不是又被心上人的嘤嘤哭声乱了阵脚。”

元洄冷道:“父亲所说的表面功夫,莫非是为了离间拓跋太后与石家人,明知石逑无法成事,还要让我的人为此送命。恕儿做不到。”

周幕僚搬出慕容凛一贯的口吻和说辞:“狠心方能成就大业!”

元洄淡漠语气中漾起细微情绪:“从前儿对此言深为认同,但近期,儿有了新的体悟。当初元室失天下,并非只因李氏篡位,更是因苛政失了民心。今石逑为削南周之威,大肆屠戮无辜流民。我为了离间,让我麾下将士前去赴死,与石逑有何区别?纵夺得天下,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他很快敛起情绪,淡声同周幕僚道:“望周先生转述父亲。”

周幕僚拍扇大笑。

“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父!王爷早就猜到少将军会不忍心。”

元洄以为周幕僚接下来要传达父亲的指令,让他严遵父命。

但周幕僚却说:“王爷说了,这是四公子的兵马,四公子自行决定。”顿了下他又说:“其实王爷还说了,他之所以喜欢四公子,正是因为您和夫人一样。果敢则怀着赤子仁心,或许他不该执着于把您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周幕僚说罢便走了。

走前笑说:“撤兵归撤兵,但少将军可要想个好法子。”

好办法自然有。

“昨夜石逑再次对元洄施压,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说他们不欢而散,晨时,元洄下令撤兵。”

这些消息传到阿姒和晏书珩耳中时,已蒙了厚厚的雾。

二人立在高岗上,眺望走远了只剩一道黑线的兵马。

她叹息了下。

其实她也猜不准,元洄和他们各取所需,还是有意偿还。

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往后他们都两不相欠了。

十里外的颍水之畔。

元洄的兵士暂歇让马儿饮水,身姿挺拔孤绝的少年将军立在不断东逝的江边,低眸不知看着什么。

队伍即将继续前行。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碧玉的物件。

是枚簪子。

是那日阿姒掉落在营中的,他本想就将它留在临颍城外。

潺潺水流随光阴往前飞逝,过往的画面却像江水倒流,素朴的山间小院、女郎发间的木簪,无辜又藏着狡黠的逗弄,那些点滴变得无比鲜明……

元洄望向远处只剩一个模糊黑点的临颍城。仿佛越过数里,看到城墙上并肩而立的一对壁人。

当初在营中她手刃叛徒时,他便知道,他们绝无可能。

因为立场不同。

更因为他羽翼未丰。

但看到她掉落的簪子时,元洄的目光被刺了刺。

不痛,但无端空落。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相遇的时机不对,是命运造成的立场相反。直到数日前兵临城下,看到城头那一双生死与共的身影,元洄忽而明了。

他错了。

即便没有对立的立场,他们之间也依旧横亘着阻隔。

这阻隔并非他的无能为力。

而是他不够坚定。

父亲也错了。

无情不会使人无坚不摧,相反,有情才可使人无往不胜。

看着玉簪,元洄轻扯嘴角。

握紧簪子,闭上眼,脑中飞速闪过许多过去存在过的、未来不曾存在过的画面,编织成一个梦。

梦很快被江风吹得四散。

元洄抬手,要将簪子掷入滚滚东流之中,最终收入袖中。

一点私心罢了。

他可以纵容自己。

身后有将士上前请示:“少将军,王爷称王庭已在掌控,接下来,我们是要回北燕,还是回封丘继续西进?”

元洄转身,神情平静。

“西进。”

.

元洄虽撤兵,但战事未完。

石逑怒火中烧,传信给一向与他不睦的堂兄,请求派兵增援。

祁家人还在洛阳,更棘手的是,元洄的人也朝着洛阳西去,想必祁家人一时无法派兵增援。

他们只能另觅他法。

收到消息时,晏书珩和阿姒分头行动,晏书珩给祁君和写信,陈明利弊,希望祁君和能说动祁家家主,抽出驻扎荆西的兵马增援。

而阿姒则去信催促九哥。

信伴随着颍川的军事急递一道传回建康已是几日后。

陈彦马不停蹄,刚抵京郊。

半途收到信,他连陈府都顾不上回,直奔千清观。

第84章

千清观前, 陈彦见到了建康王。

他回忆着阿姒说过的话。

阿姒说,祖父曾言,众世家在大周共存的规则便是相互制衡——如今朝中手握重兵且能威胁祁家的,只有建康王。只要建康王趁祁家攻打洛阳时有所动作, 威胁祁家势力, 祁家或许会为了对抗建康王, 拉拢殷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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