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春花+番外(87)
作者:六棋
若是不喜欢,定然早就过来将她弄死了。
何必上赶着,还要跑过来与她一通废话,纠缠到现在,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宝嫣:“你杀了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他还未生下来,他是你亲骨肉,这你也舍得吗?”
陆道莲其实早在宝嫣靠在他身上,柔柔地说她也是喜欢他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了掐住她脖子力道。
他了解她说的那些话的心理,从开始最初,他的确对她有意,她应是不知道,从在驿馆见到她第一面起。
他就觉得这个女娘,生得好似来度化他的菩萨。
他当然也知道她的来路,只是不想听见她已经被许做给别人做妇的消息。
所以执意要求她道出自个儿姓名。
晏子渊遇刺,身体上出现缺陷,不能人道的事情,着实是场意外,意外到他觉得真是天助我也。
借种,本不过是一个可以更加近距离接触她的机会。
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女娘的忠贞,他也不是有意要惹她哭的。
可是晏子渊不能与她圆房,他代替他,这难道是什么坏事?
她想要什么,他都能帮她做到。
可她那么不情愿,就显得好似他不如晏子渊一样。
得让她知道,她夫婿有多么无能,他才会命人知会晏子渊一声,要她死心。
原来这么做,是足以令她心里生恨的。
他当然也有很过分的,当着她的面,对晏子渊说过拿她当玩物的话。
因为对她得之不易,所以他有时时刻刻都想狠狠欺负她的想法,现下看来,如若换成是他自己被人这么对待。
陆道莲也是要杀人的。
而新妇,她还是太手软,她只是想出以心攻心的法子,折磨他。
万一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岂不是要白白害她浪费一条性命去了?
如果是因为往日种种,待她不好,让她生恨不满这么报复他,那也不是不能原谅。
宝嫣感觉到原本对她态度阴鸷冷厉的陆道莲,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
也没有那么狠,想要让她死,怎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道莲:“所以,你只是因为我以前伤了你的心,你觉着我拿你当玩物,不够尊重你。所以你便用这种方式撒气,实际上,你还是喜欢我的?”
宝嫣愣了下,等等,她是这么说的吗。
她是要让陆道莲知晓,她不是那等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子,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报仇。
他怎么说的,好像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跟他撒娇置气一样?
凡是向前看。
陆道莲对已经发生过的事,基本是不怎么去回望的,他有仇,当场就会报了。
是把人杀了,还是弄残,只要他痛快就好。
可是眼前的新妇怀着他的骨肉,难道真的说杀就杀不成。
虽然她的做法很可气,是将他耍着玩,可是念在她连性命都不顾,都要为自己证明一番的份上。
陆道莲打算不再计较宝嫣算计他的事,更因此念着她肚里的孩子,生出了将她据为己有的想法。
陆道莲反客为主,将贴着他的宝嫣禁锢在怀里,道:“你说得对。你有了身孕,是我孩儿的阿母,我怎会杀你?”
“可你既是我孩儿的母亲,又怎能是他人的妇人?”
陆道莲沉声说:“以前的事,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罪不至死,总该有给我悔过的机会。你做的那些,我也不与你追究了。”
“你与晏子渊,和离了吧。”
和离后,跟他在一起。
这一腔打算,听得宝嫣目瞪口呆,原本还温顺的她,当下在陆道莲怀中惊诧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为何要与他和离?”
陆道莲:“你说喜欢我,又怀着我的骨肉,自然理当和我在一块,如此我们才能一家团聚。”
从陆道莲神色上来看,宝嫣发觉他神情肃穆不作为,说的是真的。
当即感到无比荒唐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扯开。
她是疯了才跟晏子渊和离。
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晏子渊说?婚姻大事,大事懂不懂,她连婚配都是家里做得主。
和离岂是她能说离就离的?况且,这话当初他们在佛堂就说过了。
苏家大仇未报,离不得晏家。
宝嫣岂会因为他,分不清事情轻重?
得让这人死了这条心。
看着突然反抗起他的宝嫣,陆道莲不明所以地锁紧了眉头,“你怎么了。”
他不是已经不计较她干的那些事了,就像前尘过往,愿意一笔勾销。
但是新妇好像不愿意。
宝嫣与他拉开距离,等站得离陆道莲有几步之遥,能清晰看清彼此身量,才秀眸回盼,意味深长地开口:“听底下人说,夫君来时为了我带了一份大礼。”
“你把小宅里的树挖了,带回晏家了。”
“是想种在我这庭院里了?让我日日都能看到我俩的定情信物么。”
陆道莲被她软软的嗓音说得心尖发痒。
他莫名不反对“定情信物”这一说法,来时他想好了,要好好找新妇算账。
于是把挂了红绸的许愿树命人从那边弄过来,就是为了在她不承认,想要撒谎自己没做过这些事时,用作威胁她,象征他们二人私情的证据。
没想到宝嫣和他预料中的不同。
他没问几句,她自个儿便抖露出来了。
陆道莲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宝嫣却在这时,露出一种古怪,刻薄而寡情的眼神,玩味道:“没想到我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夫君也能当真。”
陆道莲目光晦暗幽深,直觉宝嫣话里有哪里不妥。
却没有直接发问,反而被她脸上的一颦一笑给吸引了。
宝嫣怜悯地看着陆道莲,实话道:“我家乡,从来没有什么凤凰木,那棵树,也称不上什么吉祥树。都是我用来骗取夫君的真心,胡诌的。”
她轻叹一口气:“还有那树上红绸许的愿,也是为了让你感动胡乱凑数的。”
“夫君可千万别当真了。”
宝嫣说着,悔悟般,惊讶得捂了下嘴,“对了,还有这声‘夫君’。”
她弯了弯唇角,“我只当是只猫儿狗儿,叫谁都一样。”
话音落定。
陆道莲面色终于有了铁青的变化。
宝嫣忍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保持着嫣然巧笑的样子,默默转过身。
从小凉亭里走出去。
从这里到长廊,宝嫣走得仔细小心。
阴沉如水的陆道莲竟未有丝毫阻拦的动作,就这样放任了宝嫣离去,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走得慢吞吞,极尽柔弱的身影。
愚弄他,不仅不收敛着,畏畏缩缩向他告饶。
还有恃无恐的挑衅,拒绝和离与他在一起,是陆道莲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从此苏宝嫣这个三个字,就要刻入他的心上。
只要他想起她,就会像听见铃铛一样,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今日,被她羞辱戏弄的境地。
本是还没彻底下定决心,让她归顺属于自己。
现下陆道莲,却是真的有这种打算了。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是夫命难为,算计了他,岂是她想抽身,就能抽身。
宝嫣走后,陆道莲也离开了那处凉亭。
白日里的风,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清冷之意,吹起他的衣袍,如同一只即将腾云而起冲破云霄的孤鹤。
回到屋中宝嫣迎上担忧关心她的目光,望了眼身后来处,发觉没有人跟着,宝嫣自己也松了口气。
她到房里,在椅子上坐下被婢女喂了一口水喝,才恍然察觉,她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里头的小衣都快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