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春花+番外(84)
作者:六棋
晏子渊一到府里就把宝嫣怀孕的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晓这一事情。
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对陆道莲的防备,他口头上说二人再没有瓜葛,可焉知那人会不会听。
他如今提前昭告天下,也算是多了一大半眼线,少主母有了身孕,府里的下人定然都会小心翼翼地伺候她。
若是陆道莲敢乱来,亦或是宝嫣自己动了什么心思,凭这些眼线的人证言证,他就可以借机整治他们其中一个。
有他阿母,后宅里的其他妇人照看,宝嫣应当不敢再有出格的举动。
而陆道莲,哪怕他再诡计多端,只要控制住了新妇,也不怕他暗地搞什么鬼。
等孩子生下来,他可就有了拿捏他的最大的把柄。
只顾着考虑这一出的晏子渊,忘了新妇受了伤这回事,面对贤宁的问话,当下想了个借口忽略过去。
“是身体不适,她这几天胃口不好,回来路上吐了一路……”
晏子渊站在床前,挡住了大半探视的目光,冲贤宁和老夫人劝道:“祖母,阿母,两位先回去吧,等新妇好些,我再让她去给两位请安。”
“你这傻小子,你妇人怀有身孕,哪用得着她四处走动。”不大经常露面的老夫人满怀笑意地叮嘱:“就让你妇人好生歇着吧,缺什么只管向家里提。”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件大喜事,还不赶紧报喜去,来人啊,准备笔墨,我亲自发帖,广而告之……”
贤宁没被喜事冲昏了头。
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临走前往床榻上瞥了一眼,苏氏女除了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像是嫌弃太吵。
并没有露出其他端倪。
“我走了,等她醒后再来探她。”
“阿母好走。”
目送房中的人影渐渐离开,晏子渊终于落得清净,回头细细打量宝嫣。
不知为何,他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兴。
她是怀孕了,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子嗣。
可惜,怀的却是那个人的孩子。
宝嫣醒时,毫不意外看见的是熟悉的床帐,以及身边守候已久,为她担心焦急的小观。
天色昏昏,屋外天幕黑蓝交织,还有一抹玄月悬挂在半空。
“多日不见了,小观。”
宝嫣垂眼观察身上的伤,发现她身上衣着换了,伤口也敷了药缠了一层布。
望着还没说话,就有要哭的样子的婢女,宝嫣竟然宽慰地朝她笑笑,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痛一样。
“没事的,你瞧我不是还活着。”
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指使道:“去请晏子渊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女郎……”
“去吧,快去。”
新妇醒了。
让他去看看她,人在书房的晏子渊听到这一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以为,依照宝嫣身体瘦弱的程度,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苏醒才对。
可是门外她的婢女禀告,固执地央求,请他一定要去看看夫人,晏子渊不得不怀疑。
这其中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然而从书房赶到新妇住处以后。
晏子渊方一进门,就看清了本该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宝嫣,正摸着伤口,坐着等他。
见到他来,不等晏子渊开口。
漂亮而脆弱的新妇倏然喊了他一句,“夫君,我有话想与你说。”
从白日,到夜晚。
不过区区两三个时辰的转变,却让人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陆道莲来到晏府,敏锐地感觉到府里在他不在的时候出现了哪些变化。
走动巡逻的府兵增多了。
新妇住的院子,被有意保卫起来。
但是还是拦不住他,隐匿了气息,使着鬼魅的身法,一道人影便神出鬼没地混了进去。
找到那间熟悉的房间,本想转战门口,直接进入的陆道莲脚步一顿,还是来到了最接近卧房的窗边。
不知道苏氏女醒了没有。
在分离的这一小段时间里。
他好似隐隐意识到,她在他心目中,占据了一部分不小的分量。
在她在他眼前受伤那一刻,他竟也是会慌,会怒的。
他还记得,她缠着他偏要许愿,把愿望寄托在一棵不可能显灵的凤凰木上。
她不是许二人恩爱到白头,也不是许她和他生生世世在一块。
而是许愿,将所有心意都凝聚在他一个人身上。
愿他千岁千千岁,此生最顺遂。
如今他是无事安康,她却差点拼上性命,落得自个儿受苦的下场。
陆道莲嘴角微弯,什么千岁千千岁。
有她这一颗真心便足够了,日后他也会让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福气加身。
“夫君。”
屋内人道,陆道莲还以为宝嫣如此眼尖,叫她发现了。
直到他微微侧身,看到了挨着新妇床榻旁的另一道身影。
宝嫣赶在晏子渊开口指责她之前,先发制人地认错道歉:“夫君,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和旁地郎子整日厮混。”
“夫君和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外边的人再好,都只不过是朵野花。”
她像是整日在外流连忘返,终于意识到该回家的浪荡子,懂得迷途知返,醒悟过来道:“那个陆不眴,我只当和他玩玩,如今我已怀有身孕,以后就不需要他,很快就会将他忘了。他也只有这点作用……”
窗台旁,一张人脸低眉垂眼,陷入阴影中看不清颜色。
只听里面柔柔的声音,带着几分上扬的语调,柔情似水道:“毕竟,野花哪有家花香……”
第54章
夫妻化干戈为玉帛,体己话又暖心又家常。
送走了晏子渊,宝嫣迎来了这几日与她里应外合的乳母婢女,二人一前一后满面都是为她心疼担忧的样子。
宝嫣笑看着她们,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小观也就罢了,乳母这么大人,怎地也哭呢?”
松氏按着胸脯,一看到宝嫣的伤口,心都狠狠揪动起来。
再对上宝嫣故作坚强的笑脸,又不忍责怪地摇头道:“太冒进了,下回决不能再这么干了。女郎何必为了赌一颗真心,冒这般大风险……”
“我不这么做,焉能叫那和尚为我触动。”
床榻上,宝嫣也是心有余悸的后怕神色,只是比她们更坦然安定一些。
她嘲弄道:“他那样自负,拿我当修炼的物品,为他所用。情爱于他,好似过眼云烟,一切皆能舍弃。我便要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一切。”
陆道莲不是无所谓沾不沾这些东西么,七情六欲都想尝尝,又视作无物,觉得这些东西为难不了他。
宝嫣却偏要如他所愿,爱他,惹他动情,以身为阱困住他。也不枉她这些日子,装嗲卖娇,没了脸皮地疯缠他。
“别哭了。”
宝嫣宽慰这对对她忠心耿耿的母女,“我不是没事吗?现下好了,报了他愚弄我的仇,以后我不会再与他有牵连了。”
怀上身孕是她没想到的事,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证明她终于能靠着肚里的孩子,结束了这段不堪的关系。
既不需要再借种了,对方何以再用理由纠缠她?
抹去婢女眼角哭哭啼啼的泪,宝嫣保证道:“这次真是最后一次了,再不会那么傻把自个儿彻底搭进去。今后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让我们好好过安定日子吧。”
夜空已由深蓝变为稠墨一般的黑。
没有星光,只有一弯浅淡的明月在头上,庆峰奉命回来汇报时,陆道莲已从晏家出来。
回到了他与宝嫣待了有近大半月的小宅子。
庭院里的树上,飘荡着眼熟的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