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春花+番外(22)
作者:六棋
就跟那个受到夫婿训斥,难受得不行的新妇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别人发泄怒气的用具,她受到的委屈纯属无妄之灾,更甚者还有更大的委屈在等着她。
谁会知道今日冲她大声斥责的郎君,是为了掩饰心虚才呵斥了她。
“她的确是很伤心。”
庆峰:“她那婢女说,她从晏子渊的院子里退出去的时候,为了隐忍夫婿的怒火,嘴皮子都暗自咬破了。”
漫不经心地摸着鱼肚皮的手微微一顿,陆道莲保持不发一言的沉默,静静地看着下属。
庆峰啧啧道:“我回来之前,还曾听到房中有人在哭。”
陆道莲挑起眉梢确认,“她哭了?”
庆峰无比肯定地点头,形容宝嫣,“真哭了。小猫似的,有意把头闷在被褥中,不想叫人听见。”
只有快喘不过来气了,才发出两声难过的呜咽。
陆道莲默默听着,把那条张着鳃子大口呼吸的小鱼放回莲叶边缘,鱼一入水便复活了,慌不择路地逃离他的魔掌。
欣赏够了这一狼狈景象,那张没有一丝瑕疵的俊白面庞上,笑意全无道:“她不是很能耐么?”
刀山火海她都不怕的,现在又有什么好哭的。
就在庆峰打量他说话的脸色,以为他师叔定然是觉得那新妇不识抬举,幸灾乐祸时。
陆道莲冷不丁吩咐:“我那的生肌丸还剩多少?拿去,送些给她。”
粗莽的大汉瞬间愣怔,误以为听错了。
这是做什么?那新妇不听提点,偏要一意孤行,这时候,难道不该落井下石吗?怎么还要施以援手?
四目相接,一脸茫然。
陆道莲眸色暗暗:“没听见吗。”
庆峰立刻掉转头,奉命行事。
在遭受打击之下,今夜宝嫣的院子比以往都要沉寂,像是生怕再伤了女郎的心,下人们轻手轻脚,连话都不敢说得过于大声。
直到随着夜晚的到来,院子里的大门被人扣响,事情出现转机。
宝嫣沐浴更衣后,呆坐在镜子前,任由下人为其梳头,晾干发尾。
小观推门进来,雀跃地道:“女郎,屋外有人送药来了。”
宝嫣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怔怔问:“什么药,是谁命人送来的?”
小观似是被问住了,脑子一阵懵然,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从地上捡起药盒的画面。
她,她好像没真正见到送药的人?
小观支吾道:“天,天太黑了,奴婢没太看清,只听见那人交代药是给女郎用的,让我把它收好了……”
说着,小观反应过来,“会不会是郎主他,他知道自己让女郎受委屈了,不好意思亲自过来说,干脆拿送药做借口,向女郎求和来的?”
宝嫣心念一动,“可他怎知我受伤了。”
一个没多大影响的伤,竟值得她那不分青红皂白责怪人的夫婿这般注意么?
小观仔细想想,确实女郎嘴皮上的伤有多严重,也不知是谁说了出去,结果传到了郎主耳朵里?
这里面其实还有多疑的地方。
可女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委屈,小观多余的话咽回肚子里,“女郎何必在意这个,只要知道这是郎主命人送来的不就成了?”
她打开药盒呈给宝嫣看。
宝嫣盯着看了片刻,随后拿起里头静静躺着的青玉色瓶身,对着光亮的地方,念出上面的字,“御贡亲赐……生肌妙丹丸。”
御贡亲赐,这么贵重?
宝嫣睫羽轻颤,不由地信了婢女的说法。
毕竟,这么贵重的药,除了晏氏这样的世家,谁还用得起御贡药物?
如果,如果真是晏子渊想向她示好的话,宝嫣也不是不能接受。
眼看她心情逐渐恢复,关注她的下人跟着放心下来,松氏也打消了万一女郎还受委屈,就请大郎君为她出头的念头。
罢了,刚成亲的夫妇哪有不生龃龉的。
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和,还是不太熟稔,等圆房了就能好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却防不住天不遂人愿。
宝嫣将突然收到的御贡秘药,误以为晏子渊派人送来求和示好的礼物,她心底虽没之前那么委屈了,碍于贵女的尊严脸面,也没那么快向晏子渊妥协。
她有自己的矜持,想着等认识到错误的夫婿自个儿来找她。
或许这回,他愿意再搬回新房住?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月,长嬴愈热,连人心都跟着浮躁起来。
宝嫣唇上的伤早已经养好了,恢复了宛如朱砂色润泽饱满的程度,她望着新房变旧房,屋内的喜字被人撤走。
再次感到一种打心里涌上来的犹豫、无奈。
就在她斟酌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不让夫婿抗拒自己的接近时,久未生起风波的晏府,居然又出了一件大事。
第17章
晏子渊的阿耶,宝嫣的亲公公,与人在筵席上把酒言欢时,突然中风了。
就在今日隅中过后,被从其他地方抬了回来,现已被安置在后宅卧房内,由大夫医治。
这位君侯是晏家的嫡次子。
原本上面还有一位长兄,可惜十多年前长子便因病逝世了。
长子不在,君侯的头衔便落到了次子身上。
其是个武将之才,平日看着也是身强体健的模样,不想居然会突发疾病。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晏家向来都是风调雨顺、太太平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为何近来像是犯了老天忌讳,家中郎君连接出事?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老夫人息怒,君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宝嫣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怨声控诉的声音,晏家辈分最年长的老夫人为次子的事感到万分痛心,哭诉之余眼泪纵横。
她还看到了她的婆母,那位对她颇有不满的贤宁长公主,如今正失神地坐在一旁。
她好像也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一个多月间,嫡子和夫婿就争先抢后地发生意外。
直到她目光落在从门口进来的宝嫣身上。
贤宁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你?”
当时宝嫣刚刚走到她跟前,想安慰她几句,就听到婆母的指责,“是你,就是你,你这扫把星,你不仅克我阿渊,还克我夫婿。”
宝嫣防不胜防,被冷不丁抓住臂弯,只觉得婆母抓得她骨头都在作痛。
她惊恐而茫然地回应,“阿母,你在说什么?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阿耶他……”
“住嘴!”
“为何不能是你?就是你福气不好带来的灾祸。”贤宁气到失去理智道:“没嫁进晏家前,整个府上祥云罩顶,自打你来以后,阿渊在新婚之夜遇刺,这才多久,连他阿耶也出事了。不是你这灾星还能是谁?”
越说便觉越有可能,贤宁仿若找到了罪魁祸首,不肯相信自个儿夫婿是因为意外中风,而是受了新妇带来的厄运,才倒了大霉。
只有这么想,她心里似乎才能痛快些,为此她趁人不注意,将宝嫣一把推倒在地,“来人,叫阿渊来,我要让他休了你,这门亲事作罢,我们晏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此话一出,方才还处于愣怔状态的晏家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
老夫人:“这是在闹什么?长公主正在气头上,说胡话了,可别听她的,还不快将少夫人扶起来。”
贤宁的火来得猝不及防,宝嫣被推倒后碰到了小观,为了护住她,小观垫底做了缓冲,这才没让宝嫣彻底成为笑话。
可有了刚刚这一出,她在这里的存在,变得奇怪又尴尬。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少夫人似乎很不得婆母的喜欢,她虽然无辜瞧上去甚是可怜,但在都在为君侯担忧的关头。
即使再委屈,她也只能自个儿认了。
“少夫人,请喝茶。”
下人在吩咐下给宝嫣上了杯热茶,因着刚刚贤宁冲着她大怒一场,又要守着还在房里医治的公公,为了不让这对婆媳在生出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