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118)
作者:不落言笙
沈氏憋屈:“你这话是何意,我是长辈,她就再是谁的媳妇,也得叫我一声二伯母,还能倒反天罡不成。”
颜韵晚无言:“母亲,您别这么偏激,就您以前做的那事儿,换了旁人,早就想法子报复回来了,孟禾鸢还能体体面面的和您坐在一张桌子上,够给您面子了,您就莫要得寸进尺了。”
眼瞧着颜韵晚不高兴了,沈氏不情不愿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还不成。”
颜韶桉失魂落魄的回了府,管事的凑上来:“二爷,二少奶奶嚷嚷着要见您,说见不着您就不吃饭,再者小姐儿还没娶名字,您看……”
颜韶桉厌恶的说:“知道了,我去便是。”,他正好想问问,带着西府的大姑娘,她究竟为何要跑。
*
深夜,今夜没有月光,府内银白与天际的暗红形成了奇异的色泽,簌簌风雪下,一道身影下了马车。
颜韶筠回府时,已近深夜,他从半月前就已然复职,伤口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偶尔会隐隐作痛,短短半年,又是箭伤,又是刀伤,叫他现在晚上疲乏的很早。
他披了一身寒霜回了抱朴居,怀安替他摘下了大氅,秉持着三太太的叮嘱,斟酌了话语,道:“今日主子没回来,孟姑娘也来参加绾姐儿的满月酒。”
“谁?”颜韶筠诧异转身,怀安又说了一次,颜韶筠仍旧不可置信,他并是因为孙氏邀了孟禾鸢,而是不相信孟禾鸢真的会来。
这事实在意外,便蹙眉:“怎的没人来告诉我,若是如此,我今日便推了公事回来了。”
“属下也不知,只是颜阁老似是替他的一位下属做媒,说是想同孟姑娘订亲。”,怀安心一横,惴惴不安的说出了口。
“什么?”颜韶筠侧过身子,荒唐问,“同谁订亲?”,怀安已经从他话语里听出了撕破一切的崩裂,两股战战道:“孟姑娘。”
“她答应了?”,颜韶筠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孟姑娘并无任何不悦。”,怀安声音愈发的低了下去,脑袋垂至胸膛,作鹌鹑状。
颜韶筠静静的立在书房,像是一尊雕像般,寒风吹开了屋门,卷起一片尘埃,他素来潋滟的眼眸,像沾染了浓墨一般,低垂了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缓缓跌坐在椅子上,又执着的问了一次:“可是千真万确?”,他脸色呈现着不对劲的冷色,骇然至极,手紧紧地攥着太师椅的把手。
怀安险些跪下,“千真万确,三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四姑奶奶、五姑奶奶,乃至哥儿姐儿都知道了。”,他不怕死的又添了把火。
颜韶筠闻言荒唐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明明他们前几日还相携共伴,他的胸腔重重的坠了下去,好像是破了个大窟窿,后背被冷汗浸透。
半响,他哑着嗓子道:“我去问她。”,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大氅向后飘起,随风鼓动,刮过庭院的寒枝,带起了一阵冷香。
怀安抹了把汗,叫人赶紧把金疮药备上。
深冬的夜里,落雪不知何时,天色暗红,寂静的街道响起一阵马蹄声,永定侯府大门紧闭,台阶前一层厚厚的雪铺在地上,颜韶筠冷硬着脸色,像是要去杀人一般,气势冲冲。
他抬手拍打着大门,力道遒劲,动静极大,在夜色里惊起一片寒鸦,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声响,满府竟没有一个人来开门。
不知名的恐慌感漫上了心头,颜韶筠脑海中闪过许多种思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腿站麻了。
便心一横,想寻一处墙头翻进去,更为奇怪的是墙头被围起了铁丝,颜韶筠望着墙头有些无言。
他甚至想出了钻狗洞的心思。
颜韶筠只得站在了门外,就这么站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纤长的眼睫下那双极美的眼睛中有什么东西在崩裂。
是假的吧,定是阿鸢在伙同怀安骗他,这么个念头强烈的占据了他的思绪,膨胀一般越来越大,几乎叫他血热。
他想问清楚,想得到一个答案,来平复现在的不安,可门仍旧紧闭着,他慢慢的蹲下身,坐在了台阶前,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永定侯府内,孟禾鸢坐在书房中,裹着暖烘烘的毯子,烛火映照着她精致的面容,阴影投在了她的眼下,春缇在一旁扒拉炭盆,往外头看了一眼。
“姑娘,一个时辰了。”,她轻轻唤了一声,颜韶筠会不会已经走了,外头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颜韶筠说不准一生气早就走了。
孟禾鸢神色淡淡:“他若走了,恰恰说明并不在意我。”
这么些日子下来,孟禾鸢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也是害怕失去他的,也是在意他的,因为在意,所以才想拔出心里头的那根刺,叫他也尝尝她那时的痛苦和绝望。
那夜,她想求他救他的父亲,门房说不能见,他在见所为的未婚妻,现在她便也叫孙氏转告怀安,演了这一出戏,想除去心里这个疙瘩。
春缇歇了声音,嘟囔:“那您好歹也睡一会儿啊,就这么干熬着,对身子多不好啊。”
孟禾鸢看了眼沙壶,没说话,她睡不着,想亲自去开这个门。
颜韶筠在门外执拗地坐了好几个时辰,就想等门一开冲进去问个清楚,等的手脚冰凉,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颜韶筠精神一震,豁然起身,大氅上抖落了一片碎雪,他怔怔地瞧着来开门的孟禾鸢,对上了她平淡无波的视线,哑声开口:“为什么?”
他没问是真的,而是问了为什么。
孟禾鸢平静道:“当初那夜,我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的。”
颜韶筠蹙眉:“什么?”
“你在别庄陪郡主住着,见未婚妻,我来过,我父亲回来了,我想求你能不能想法子让我见他一面,但是门房不放我进去,说,不准任何人打扰你。”
颜韶筠回过神儿来,不可置信的急急道:“你来过?我跟本不知道此事,我也根本没什么未婚妻,都是他们骗你的,若我知道……”
“若你知道,你定会帮我的,对吧。”,孟禾鸢自顾自的接话。
颜韶筠急得汗都出来了,他身子本已经冻僵,被她这一番话激得面红血热,“是,包括我后来知道了,在殿上主动向官家坦白我们二人的关系,也是情非得已之举,官家的心思是想把你母亲扯出来,以达到拉你二叔下马的结果,可那时你父亲还未洗脱冤屈,若是再叫你母亲变成众矢之的,入了狱,你会更难受,所以,我没有问过你,便自作主张了。”
他语速很快的解释,就连孟禾鸢也有些诧异,原来还有这样一层隐晦,她心思简单,但是也赖他不跟他解释明白。
颜韶筠性子傲,根本不屑于解释,根本没有把这样的误会放在心上,今日才知道她对那时的事情这般耿耿于怀,索性全部说出了口。
他上前握着孟禾鸢的手:“阿鸢,纵然我有这么多的不是,但是心是真的,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也……能不能不要同其他人订亲。”,他低眉顺眼、好声好气的问。
孟禾鸢瞧着他这样在意自己,心中暖流涌过,忍不住笑了,故意说:“可我已经答应了下来,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家世也与我匹配,最重要的是,我父母大约也是同意的。”
“答应了也能反悔,人不错你才接触过多久,你就晓得了。”,至于父母这一点,颜韶筠确实理亏,叫对方瞧见了自己不好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