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97)
作者:云目
林修逸顾不得些许,强忍痛意,猛地回头喝道:“谁叫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众人愣了下,略晚一步,拨开众人走到前头身着官服的那位亦是不得不呆住。
“相爷?”他小心翼翼开口。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成了这般光景?林修逸满头是汗,双臂无力地垂着,明显是遭受袭击。这屋子却是不见半点打斗的痕迹,亦未曾听见几分动静,难道还藏着旁的高手?男子瞬时警惕起来。
然不等他多问,林修逸又道:“都给本官滚远点。”
“下官明白。”
男子当即后撤,瞬时明白林修逸言外之意,是今日之事须得当从未发生过,还得将事情小心遮掩。然心下到底忍不住揣度,这春和楼掌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能将当朝宰相拿捏在鼓掌之中。
真是怪哉!
屋内再度恢复清净,林修逸反复深呼吸,好一会儿,方才佝偻着脊背重新望向不远处的楚惊春。
他哑声道:“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是不能。”
“你不能杀我。”他的声音犹在打颤。
楚惊春懒散地扯扯嘴角:“今日确然不成,人太多。”
是以,往后人少之时,这条性命她还是要取。要杀她之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林修逸怔怔地看着她,楚惊春便也直直地回望。瞧着那眼底的惶然扩散,眸光涣散放空,最后落在他的嘴角,竟忽然扯出一丝笑意来。
楚惊春不明白他因何而笑,只见他转过身,脑袋沉沉地坠下,一遍遍呢喃着:“不能,不能……”
不能?
林修逸说的多了,到底叫楚惊春挂在心上,忍不住蹙眉去想,有什么不能的?
莫说他是当朝宰相,便是身份更加尊贵,该死还是要死。
楚惊春不知,待林修逸自顾自走出房门,唇边笑意愈发深邃,似苦涩,又似恍然。却也因着太复杂,平添些许难以名状的诡异,叫等候在外头的男子亦是看不真切。
男子本着本分上前便要扶住林修逸,结果手指刚刚搭在林修逸手臂上,便觉林修逸的手臂晃动间全无自主。方才男子便觉得林修逸的手臂不对劲,没想到……那声惨叫,竟是因为被人生生扯断了两条手臂。
男子骇了一跳,慌忙松开手。
“相爷,您……”下了楼,男子方压低声音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她?”
这样目中无人的女子,今日若是放过她,日后恐成大患。
林修逸额上虚汗未有停歇,哑声出口:“都处置干净,今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话至此,男子张了张嘴,到底将疑虑咽下。诚然,心下不免愈加惊奇,一个掌柜的能捏着林修逸什么短处?还有,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分明还藏着旁的高手,偏林修逸明明白白的下了令,男子实在不好违逆。
思虑间,男子正犹疑着开如何再度开口,正要虚扶着林修逸上到马车之时,忽闻马蹄声逼近,瞧了一眼便是赶忙做出一副满眼焦急的模样。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相爷的手臂……”
说到一半,男子便接着林修逸警示的目光,忙的垂下眼,嘴巴紧紧地闭上。然则话已出口,男子的目的已然达到。
顷刻,林霁尘预备奔向院内的步子顿住,猛地转向马车所在,双手扶上林修逸的肩膀,确认一双手臂断的极其彻底。连骨头带着筋,神仙难医。
一双眸子,自难以置信,渐渐变得怒气升腾。
林霁尘转身就要奔向院内,林修逸忙是一声呵斥:“回来!”
林霁尘自是不肯停歇,林修逸拧紧了眉,转眼瞥向身侧男子,男子脑袋垂得越低,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措辞。
“相爷,下官愚见,要处置这女子,公子或许是最好的人选。”男子道,“您放心,此女待公子一往情深,必不会伤害公子分毫。”
“你懂什么?”
林修逸不耐地乜他一眼,一往情深的乃是林霁尘,可不是那女子。然则男子有句话说的不错,至少,她不会伤害林霁尘。
天字十二号房内,男子留下的人迅速将屋内打理干净,林霁尘飞速跑来之时,屋内只余下残余血腥的味道。
他脱口道:“你为何要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楚惊春静静回望,被质问的可笑至极,顿了会儿才缓缓道:“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霁尘被反问,顿时想起缘何回来的这么快。行到半路他就体会到了楚惊春的用心,是不忍他亲见两相对峙,不忍他为难。
思及此,林霁尘拎着残存的怒气,无奈道:“是我错了,轻白,我明白你只是自保,明白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是,他是我的伯父啊!”
这话就显得可笑。
楚惊春道:“我从未要公子抉择,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已然令你喘不过气来,何必再来考虑我的感受。如今正好,他双臂已断,往后穿衣洗漱,饮茶用膳全要有人代劳,公子且去尽孝吧!”
“还有,”楚惊春冷声提醒,“再见他,我必取他性命。”
“轻白……”林霁尘愣愣地看着她,“你若要杀他,便先杀了我。”
楚惊春不得不想起,方才林霁尘挡在她身前,也是这样同林修逸说话。再出口,声音不由得软和些。
“公子,走吧!”
逐客令一下,楚惊春当即起身,不管林霁尘是否离去何时离去,径自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床上男子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十足的将死之状。
楚惊春想了会儿,方对着外头扬声:“烟兰,去将阿涧近些日子看的那些话本拿来。”
烟兰应了声,很快取来几本册子。双手奉与楚惊春手边时,哑声道:“掌柜的,不如让奴婢来念吧!”
昨夜,是烟兰头一回经历死亡临头,与先前后知后觉知晓姜大人要她的性命不同,这一次,是真的被人拿刀架在脑袋上,且做了必死的决心。结果,她还活着,阿涧却是倒下了。
“不必,你也累了整夜,去歇着吧!”
外头天光大白,一宿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除却阿涧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烟兰紧抿着唇摇摇头:“奴婢不累,奴婢还要伺候您呢!”
楚惊春瞥见烟兰眼底些微的泪光,知晓她是真的担忧阿涧,遂道:“今日这事必定瞒不住,你先歇着,待醒了还要替我注意着各处动静。”
烟兰到底不再坚持照料阿涧,只转过身预备离去时,还是皱着眉忍不住小声呢喃了句:“做梦似的,奴婢居然还活着。”
“烟兰,”楚惊春唤住她,“你本就应该活着。”
“啊?”烟兰愣住。
“江湖第一杀手,能活下来确实不易。可是,正是因着天下第一,接了桩杀人的买卖,怎么能杀错了人?”
所以,她必定会活着。昨夜之事看似万分凶险,她活下来的可能却是最大。
“掌柜的……”烟兰嗓音愈加沙哑,眼眶里的泪滴几乎要悬不住。
“去歇着吧!”
烟兰离去,楚惊春随意拿过一本册子,懒懒地坐在一侧,自天光熹微,读到日头高悬,又从日头高悬念到夕阳西下。
桌上茶水不知被人换到第几壶的时候,楚惊春清了清喉咙,终于将册子全都丢开。她顾自倒了茶水,握着手中的白玉杯走向床榻,一面拎着略带沙哑的嗓音埋怨。
“瞧得都是什么话本,没一个好下场。”楚惊春道,“不是女子死去,便是两人一道殉情,忒是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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