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95)
作者:云目
只是不知,林相可还存了旁的心思。
“嗯?”林霁尘一滞,连忙保证,“我一心只想你平安无事,绝无他意。”
楚惊春并不瞧他,只坐到一旁,眼瞧着孙大夫和烟兰将阿涧抬到内室,这才低低道:“咱们等等吧!”
“轻白……”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舍弃家族,舍弃一切,只为了和她逃离。活了二十余年,他终于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楚惊春眉眼耷垂,默然想着:宋二死了,事情看似了断,可她总隐隐觉得,不会了结的这般轻易。
林相,说不准要来拿她杀人的罪责。
第57章
约摸过了一刻的功夫,血水自内间端出一盆又一盆。
因着没有惊扰楼里安眠的姑娘们,只得烟兰一人,小心翼翼地来回走。只是到底有些动静,些许丫头小厮探出头来,烟兰一个眼色便吓退了人,只许他们在后院帮些忙,绝不许近前。
末了,孙大夫抚了把额上汗水,绕过屏风来到楚惊春跟前。
他叹一口气:“伤得实在太重,现下老夫勉强为他止住了血,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楚惊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略紧了紧:“若醒不来呢?”
“嗯……”孙大夫迟疑了下,“用山参吊着气,再寻更好的大夫,或许能叫他醒来。”
这话说得极是婉转,然孙大夫在京城之内,也算颇有名望。既然他说不成,那便是当真没了多少指望。
孙大夫道:“老夫这便开两副养身调养的方子,煎好了务必叫他喝下去。若是求生的意志强些,能醒来是最好。”
“麻烦您了。”楚惊春躬身道谢。
这边,烟兰引着大夫下楼,往后院行去,楚惊春搁下林霁尘,预备守到阿涧床前。结果刚刚走到屏风一侧,忽闻外头徐徐而来的脚步声。
那样沉稳,且不止一人。
楚惊春索性定在原地,不往里走,亦不向外相迎。
敞开的房门,实在省了许多事,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着尤为便宜。省却了叩门等候,亦省去费心躲藏。
来者亦不算浩浩荡荡,只是身后跟了几名侍从,行走而来步调有力丝毫不加遮掩,正好能将楼里安眠的人们吵醒。好拨开窗子,或是将门拉开一个缝隙,好仔细瞧一瞧这番热闹。
楚惊春懒懒地瞥向排首的那人,目光甚至不必游转,便听着林霁尘一声惊奇。
“伯父?您怎么来了?”
随即快步走向楚惊春,双手撑开挡在她面前。
“您要做什么?”
林霁尘瞬时想起方才楚惊春所说,要等一等,却原来,是知晓林修逸会来。是啊!也就他这般愚蠢,竟没有将事情想个通透。府里的人一贯嘴严,怎么赶着今夜忽然说漏了嘴叫他知晓。
林相有十成十的把握会取楚惊春性命,奈何,不知哪处出了岔子,竟叫她活了下来。
是以,林相亲自前来,好叫楚惊春避无可避。
林霁尘死死地盯着眼前人,满身警惕:“您不妨先杀了我。”
林相却是懒怠得将目光落在林霁尘身上,进门前一眼望见满地血色,以及,仍旧躺在地上必定已然死去的宋二。
天下第一的杀手,竟然就这般死在了一个女子的闺房。
然而死便死吧,杀他之人竟没有半分惶然,连尸体也不想着处置,就这般堂而皇之地摆着,来来往往尽可去瞧。
林霁尘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楚惊春遮了严实,林相瞧不见楚惊春,便是提步进门,走向与屏风相对的另一侧。那般提着下摆行走的步伐,似是要保护凶案现场。
待他站定,便有一名侍从桌边搬了圆凳放在他身后,余下的侍卫则守在门口没有近前。
林相缓缓坐下,并不介意此般,愈加瞧不见被挡住的女子。
他只沉沉道:“本官行至此处,听闻楼内发生凶案,不知掌柜的如何做解?”
“什么凶案?”不等楚惊春开口,林霁尘便是急促道,“明明是这贼子意欲行凶杀人,阿涧护主心切,如今阿涧还悬着一口气,不知能不能醒来。”
林相端坐着,自是一副了然于胸沉稳安详的姿态。小崽子闹腾,实在入不得他的眼。
遂只沉沉道:“何小姐?”
只此一句,咬出楚惊春的底牌。
林霁尘愈发慌乱,正费心思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为楚惊春开脱,如何带她逃离。忽觉肩侧被人拍了两下,林霁尘忙是偏过头。
楚惊春压低声音,附到他耳侧低语:“事到如今,只有劳烦公子替我请外援来。”
林霁尘自然明白,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堂堂宰相亲临春和楼,不论什么样的案子都得破开。更何况,那个贼子实打实的是死了,楚惊春怎么都推脱不开。
楚惊春继而道:“我同少将军有些许交情,他来了,我或许有一线希望。”
说罢,随即将林霁尘一把推开,一面冷声道:“林公子就不必在这,今日我与林大人,怕是非要死上一个才算罢休。”
林霁尘在此处,亲眼见着谁死去,于他而言都极是残忍,不如随意寻个借口打发了。
对面端坐的林相却是不置一词,这个不争气的侄儿,碍事的很。既是宋二死的透透的,林霁尘还是不在此处碍事为好。
如此,林霁尘当真从这层层的包围圈里大步走出,而后驾马奔向将军府。
楚惊春和林相之间没了阻隔之人,说话陡然便宜许多。林相抬眸瞧向楚惊春,愈是直截了当。他略一抬手,外头便是躬身走来一个身着藏青长袍的男子。
那身衣裳的形制,大抵是官服。
男子身后又跟了位着暗灰色衣裳的老者,老者肩上挎着一只木箱,虽是年迈,却是周身整洁,不见几丝暮气。
男子于林相跟前行了礼,方道:“启禀相爷,这是下官衙内做了几十年事的刘仵作,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查便知。”
林相低低“嗯”了一声,相爷的派头拿的很足。
楚惊春冷眼瞧着刘仵作近前查探,验尸的场景并不算好看,楚惊春并未躲避,甚至没有开口阻拦。这桩事说破了天,也是宋二行凶在先。
末了,刘仵作回到林相跟前禀告:“此人死前曾吸入使人疲乏无力的熏香,后死于剑伤,长剑划破脖颈,当即毙命。”
“掌柜的,”林相再度看向楚惊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楚惊春立于屏风一侧,虽是站着,却是并无半分被人质问的局促。她侧了侧身,半边身子靠到一旁柱子上,愈发坦坦荡荡慵懒无谓,面上甚至有些无辜。
诚然,她是真的无辜。
“有人要杀我,阿涧为了保护我,将人反杀,如此而已。”
林相不屑一顾:“一个小小的伙计,竟能敌得过天下第一的高手?真是笑话!”
楚惊春偏过头:“您怎么知道此人姓甚名谁,还是天下第一?”
林相并无被噎住的难堪,却是立在他身侧的男子赶忙开口,呵斥道:“此人杀人无数,通缉令早已贴遍,林相与本官自然一眼认出。”
楚惊春神色淡淡:“既是十恶不赦,此番死了不是正好。”
男子愈是扬声:“刑罚自有官定,怎能由你一个小女子随意定论?如今你的手下杀了人,不管杀了谁,都是要杀人偿命,而你身为掌柜的,起先就要定一个管教不严之过。”
说罢,便是挺了挺一直微弓的腰身,站直了身子道:“来人,把人抬出去,择日问斩。”
这话说得颇有些气势,然后侍卫一进门,男子便又后撤一步,神情恭敬地立在林相一侧。可谓是将做官的规矩,拿捏的很是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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