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85)
作者:云目
银杏下毒,听双默认她去死,且这两人都是春和楼的丫头,这两样搁在一处,确有一人,一个将要被她忽略的人。
楚惊春坐起身,行至桌边,接过阿涧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方看向他。
“听双所见,可是个女子?”
阿涧怔了下,忙躬身道:“属下遗漏,方才竟忘记说了,确然是个女子。”
“你瞧着她的背影可有些熟悉,或是云娘?”
阿涧一刹,拧紧眉头仔细思索片刻,仍是微微摇头。
“天色太暗,属下实在不好断言。只是主子提及,那女子同云娘确实有几分像。”
楚惊春房内的窗子掩着,可不必打开也知外头距离泛出天光还有些许时辰。这样的天色,看不清也是寻常。
“不妨事。”楚惊春道,“你去将烟兰叫来。”
事关云娘,想必烟兰知道的会多些。
烟兰进门时,楚惊春早已思量妥当,示意阿涧到门口守着,而后便是难得迂回了一次。
“烟兰,你在春和楼多少年了?”
这话头婉转,背后通常藏着旁的试探。
烟兰一时不知楚惊春缘何有此一问,如实道:“奴婢自小就在这里,有十余年。”
“那这楼里的人来人往,丫头小厮你应当最是了解。”
烟兰点点头:“往日里这些琐事也都是奴婢打点,是以大都清楚。”
“听双呢,你可知她的来历?”
烟兰愣了下,面上倒瞧不出什么异常。
“掌柜的怎么忽然问起听双,可是她在司予姑娘身边伺候的有什么不妥?”
“她原就是司府出来的丫头,伺候自家小姐应是格外尽心,可是司予姑娘同掌柜的说了什么?”
楚惊春凝着她,音调如常。
“这些面上的事就不必同我细说,说说旁的,那些我不知晓的事。”
烟兰拧了拧眉,一脸懵懂:“奴婢不明白您说什么。”
眼见问不出来,楚惊春并不焦躁。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叫外头微凉的风透进来。又仰脸瞧了瞧天色,时辰尚早,她还有些许耐心可用。
“云娘掌管春和楼多年,若说没有靠得住的心腹,那才是稀奇。只是烟兰,旁人或许可以,你却是不行。”
楚惊春见烟兰望向她,继而道:“云娘被迫离开春和楼时,要么她带你一起走,要么她特意将你留下以备他日之用。或者现实些,你为着自己的将来,也没有十二分忠心对她。跟随一个弃子,前途可见。”
烟兰脸色渐渐有些难看:“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既已在我身边,她同样不会全心信你。若是信得过,下毒种种,何须银杏来做,换你来,我早已死了无数次。”
楚惊春道:“自然,你瞧见银杏,且还愿意与我提个醒,可见你也未见得就想让我死去。”
烟兰终是被击溃,她垂下头,咬了咬唇:“奴婢……奴婢只是有些不忍。很多次,我都见着掌柜的您死里逃生,从前我也见过楼里的姑娘过得不畅快,可从未有人像您一样,像被恶鬼缠上了,几次三番非要您死不可。”
楚惊春收回落在烟兰身上的视线,掠过她眼底微弱的闪烁,并未直言挑破,只当她说的全是真的。
或是不忍。
或是,惊惧。
一个怎样都死不了的人,尤其,还确认了她身后有极其厉害的高手保护。那么下毒一事或许可行,烟兰却是不敢叫楚惊春死在她面前。届时,楚惊春死了,那位高手也断然不会放过她。
“我便与你说的直白些,云娘要我死,我必有所回应。你若执意跟随她,我亦无话可说。毕竟,事到如今要我死的不是你,我也不会将这因果落在你身上。”
闻言,烟兰想起曾经得罪过楚惊春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没有好下场。
烟兰微微抬起头,颤声道:“掌柜的,您想问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说着,烟兰瞥了眼楚惊春的脸色,想着楚惊春方才的话头,赶忙自顾自解释。
“银杏的年纪比奴婢还要大些,奴婢幼时进春和楼时,她便在这里,只是样貌寻常,这么多年也没能到姑娘们身边伺候。”
“她是极不起眼的,还是从前,奴婢偶尔撞见云娘悄悄见她,只是云娘不说破,奴婢也只当没瞧见。”
这话,倒有些可信了。
楚惊春道:“听双呢?”
“听双奴婢是知道的。”烟兰利索道,“听双同司予姑娘是一块进的春和楼,都是罪奴的身份。与司予姑娘不同,打一开始云娘安排听双伺候司予姑娘,就派人细细打探了听双的身份。查到听双有个老娘在城外乡下住着,自此捏住了听双的软肋,叫听双时时与她说着司予的动静。”
楚惊春淡淡道:“如此,也是无奈。”
她原本猜到听双听从于人,不曾想,却是受制于人。不过终归是要害她性命,怎么个由来,也没甚区别。
烟兰又是拧着眉摇头:“奴婢悄悄见了听双的老娘,啧。”
“怎么?”楚惊春眉梢微挑。
这事显然,还有些旁的隐情。
“若说这听双,可怜是真可怜,愚蠢也是真愚蠢。”烟兰道,“她是家里穷吃不上饭,才被她娘卖进了司家。可是后头家里有钱了,见着几分兴旺,也没将她买回去。若是离了司家,哪还有后头被发卖到咱们这的事。”
楚惊春淡淡道:“或许,有旁的不得已。”
烟兰撇撇嘴:“什么不得已,就是惦记着她手上的月钱,大户人家三等丫头的月钱都比寻常百姓做活挣得多。云娘许诺给他们一笔银钱,她娘卖女儿卖的毫不犹豫,言辞间,还指望着再涨涨价。”
楚惊春脸色冷了两分:“这事,听双可知道?”
“谁知道呢?”烟兰无谓摆摆手,“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楚惊春轻笑了声:“被卖了,倒还念着娘亲。”
“是啊,若非顾念着她老娘,听双也不会背叛司予,做两头的奴才。”说到这,烟兰方顺势问道,“掌柜的,您怎么忽然问起听双?”
楚惊春不应,只轻飘飘反问一句:“你呢烟兰,你拜的是几头的主子?”
烟兰骇了一跳,猛地跪下。
她身子不停地打颤,心下隐隐有些念头,可又存着一丝侥幸,不敢擅自开口。
不妨,头顶又传来楚惊春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冷沉静,叫她的慌乱愈是无所遁形。
她道:“你应是知道我,凡是叫我死的,必先一步被我取走性命。云娘呢,格外嚣张些,离了春和楼还指使银杏和听双行事,我必要她死。”
“烟兰,你要不要与她通个信?”
“奴婢不敢!”烟兰垂着脑袋,“奴婢断断不敢,奴婢没有认旁的主子,奴婢的主子只有您一人。”
“从前的事,我亦不想多说,你将她如今的住址告诉我。”
如今的住址?
云娘还能住在哪,做了姜大人的妾室,自然是住在姜大人府上。可楚惊春有此一问,烟兰一惊,蓦地抬起头。下一瞬,便是迅速道出一个住址。
一旁阿涧附声:“正是此处。”
阿涧声落,烟兰心中大石骤然落下。她终于赌对了一次,说了实话,未敢继续扯谎。
楚惊春见她身子一软,似猛地卸了全身气力。招招手叫她近前,“替我办件事。”
烟兰躬身附耳,却是在楚惊春清淡的语调里,一字一句,骇的她如坠冰窟般心底都滋生出寒意。
听罢,烟兰到底没忍住,低声道:“掌柜的,您真的要这么做?云娘她……”
终归是伺候了太多年的主子,烟兰下意识便想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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