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45)
作者:云目
如此看来,倒不只是为了谢他照顾阿涧。凭阿涧早就长好的伤,哪需要人照料?
张老爷的院子极是宽敞,虽只有三进三出,可还是略走了会儿才见着阿涧。
远些倒不觉,待走近了,楚惊春须得微微扬着头。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颇是满意:“长高了些。”
少年人从前瘦弱不堪,如今瞧着,竟有些长成的模样。
阿涧忙是垂下头:“奴才在这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得太好了。”
烟兰在旁亦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阿涧,笑道:“阿涧真是长高了,奴婢看着,好像也结实了些。”
“嗯。”楚惊春浅笑,又握了握他的臂膀,“是壮了很多,这样才好,从前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阿涧一直被夸赞,赧然笑了笑:“奴才一直努力吃饭,只希望能保护好姑娘。”
楚惊春浅浅点头,坐到院中的石凳上,转头与烟兰道:“往日都是阿涧自己烧饭,烟兰,今日你去下厨,咱们晌午在这用饭吧!”
烟兰顿了下,昨日去护国寺也不曾留在外头用膳,今日……
她迟疑了下,但见阿涧憨憨的样子,楚惊春亦没什么异常,遂问了阿涧,便往灶上走去。
这一走,也不必楚惊春与阿涧一个眼色,阿涧立时站在院门口,满身警惕,小心盯着灶上的方向。只要烟兰折返,阿涧便能立时知会楚惊春。
楚惊春懒懒地坐在石桌上,整个人都没入树影,而后微微抬头,看着一道白影如谪仙临世般自屋顶飘然而下。
今日出行,她原本只打算与那小厮传个信,不想,竟还有意外的收获,倒省了她费心去寻。
一袭白衣的男子步步行至她眼前,目光仍带躲闪。“轻白姑娘。”
“林公子,”楚惊春浅声回应,“阿涧先前说,公子只在夜里来,不想白日会碰见公子。”
林霁尘未与她眸光相对,只应道:“阿涧根骨极佳,我已将所学悉数教与他,只是他不曾与人交手,还需我陪着多加练习。”
“阿涧,”楚惊春看向阿涧,略提了提声调,“都学会了?”
阿涧用力点头。
“那便不劳烦公子,日后叫阿涧自己勤加练习就是。”
差的已非基础的招式,而是对手。如此,林霁尘确然显得没那么要紧。
然则对于这般卸磨杀驴的举动,林霁尘只觉她是看厌了他,再不想见着他。
林霁尘心下一慌,脱口而出:“阿涧与我交手,仍没有还手之力,至少还需数月,方能敌过我几成。轻白姑娘,还是叫他在我手下多练几日。有人做对手,总比一人苦练来得快。”
他无法保护她,至少他可以将阿涧教好,叫阿涧保护她。
林霁尘不敢看她,楚惊春却是始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此刻仍是淡然回应。
“林公子,你帮我教阿涧习武,倾囊相授,我已十分感激。如今你即将尚公主,怕是事务繁忙。”
林霁尘垂下头:“本就是我欠你的。”
欠不欠的,这话一起,两人一道联想起最初的因由。
楚惊春细瞧着他面色,似乎有些气虚之状。“公子近来,可是又受了伤?”
林霁尘终于缓缓抬起头,四目相交之际,林霁尘只觉冰冷的心底蓦然汇入暖流。所谓伤势,是不能提,亦不能与人知。
唯眼前女子知晓,偏还记挂。
他明明将她的生死都漠然相待,她却能反过来问他一句,近来可好?
“不妨事。”林霁尘声音依是沉闷。
“阿涧这里应是有麻布和药粉,公子可叫阿涧帮你上药。”楚惊春嗓音凉凉道。
林霁尘心下蓦地一沉,到底是不同。从前她亲自动手,如今已是假手他人。
说来,也是他不配。
楚惊春一搭一搭叩着石桌,瞥着林霁尘的脸色,知晓时机成熟,遂道:“林公子,如今我有一桩事,你可否不问缘由地帮我一回?”
第31章
“可以,当然可以。”林霁尘忙不迭点头,仿佛早等着楚惊春有所请求,好叫他缓一缓心底内疚。
“具体事由,我不便现在告诉公子,只请公子先帮我弄一样东西。就是那种,叫人闻了就会晕倒的东西。”
“迷香粉?”
“嗯,”楚惊春点头,又一眨不眨地看向他,“可以吗?”
一名清倌儿,忽然要寻迷香粉,林霁尘不能不生出疑虑。可他哪顾得这些,便是望着那双看向他时灼灼发亮的眸子,他就说不出回绝的话来。
况且,他也不想回绝。
林霁尘郑重其事地点头:“可以,我尽快帮你弄来。”
说着,见楚惊春似是欲言又止,立时道:“可是还要别的?”
楚惊春这才悄然低了低头,仿似有些难言之隐。顿了顿,才看向他:“我想要最好的。”
林霁尘立时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当即作保:“一定,便是个中高手也能轻易放倒。”
楚惊春微微颔首:“多谢公子!”
春和楼势力打算要她委身于楚庭舟,现下她尚能推阻,可到最后为着大局,她必然是要应允。毕竟,这颗她放了一年的棋子,到了将用之时,没有搁置一旁不用的道理。
届时,如何委身,委身于何处,其中诸多细节她若要不暴露自身,便要有人在外帮扶。
阿涧本是最合意的人选,她亦最为放心,可那是楚庭舟,是禁卫军副统领。阿涧的身手,只怕轻易叫人察觉。
如此,只得用林霁尘。
只是眼下,不能与他挑破。不仅是他,此事在落下定数之前,楚惊春还需得藏一藏,找着由头藏一藏。
门外小厮团在手心的纸条,大约不过半个时辰便会落在朱先生手中。
楚惊春这回难得多写了几个字:我已开口要严大人性命。
至此,只看哪位殿下会着手查严大人去向。
楚惊春说了一半,未提楚庭舟一事。不过仅是这一半,也足够交差。
是夜。
楚惊春端坐于桌前,终于在夜色最深时等来一身暗色的姜大人。
烟兰接过姜大人身上的斗篷,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楚惊春一打眼,见着姜大人眼下疲惫。
抚着茶盏悠然道:“姜大人为着儿女婚事如此繁忙,还要来这奔走,真是小女子不是。只是,掌柜的分量太轻,劳烦大人了。”
姜大人瞥她一眼,他在官场几十年,到底不是云娘那般轻易受了撩拨,喜怒形于色。即便是对楚惊春诸多不满,难得被刺激,也不会次次稳不住。
姜大人拍拍袖子,抖了抖满身风尘,这才沉沉道:“你要严知府的脑袋,此事可以。”
楚惊春本敲着桌面,这时手指一顿:“当真?”
严知府已死,倒不知姜大人能从何处给她再弄一个来。
“自然是真的。”姜大人面色沉稳,不见一丝心虚。“只要你拿下楚庭舟,叫他在你的床上被太子殿下瞧见,本官立刻将严知府的脑袋奉上。”
“呵!”
又是这般空话。
楚惊春嗤笑出声,然则却不是为了姜大人又拿这套虚无缥缈的说辞来哄她,而是耳朵尖,听到窗外极其细微的动静。
那动静姜大人不曾察觉,她却是听得真切。
真巧,她原想等不等再告诉林霁尘,没成想这么着就赶上了。
倒也是,林霁尘着急为她寻迷香,一到手就要给她送来。这夜半登门的规矩,他们各个皆是如此,也不怪会恰巧遇到。
这一个个紧要之人的名字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清倌儿的房间,外头的林霁尘听着,不知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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