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40)
作者:云目
“我倒不这么看。”楚惊春悠悠道,“我既然已经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脸,如今又将公主殿下得罪了,若是不能趁热打铁,只怕什么时候自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大人冷冷地睨她一眼:“你也知公主殿下容不得你。”
楚惊春没有反驳:“公主要我死,今日我能活着回来纯属侥幸,可下一次,怕是再难躲过。既如此,不妨尽快行事,至少也能叫我含笑九泉。”
“你想如何?”
“明日我光明正大出行,照旧往护国寺,供奉今日未能供奉的佛经。”
姜大人道:“太子殿下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大多有些洁癖。
“已经露过面了,还怕什么?”楚惊春无谓道,“终归,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日复一日地等着下一个更好的时机,只怕时机还没来,我这小命就丢了。”
“且那般巧合相遇,恕小女子说的直白,大人费心安排,倒不如多叫我出门走走,寻常相遇还说得通些。”
姜大人沉吟片刻,似是拿不定主意。亦或,他做不得这个主。
楚惊春看得穿,却未挑破,只打破他的沉思:“姜大人?”
姜大人这才看向她,起身道:“随你吧!”
将死之人,任由她折腾便是。说不准,凭着她那张脸和灵活的脑子,还真能辟出一线生机来。
至此,楚惊春受困于天字十二号房的困局便算是解了。
送走姜大人,烟兰见楚惊春仍未有歇下的意思,将要开口劝解,就听楚惊春道:“烟兰,我想见见司予,请她过来吧。”
“司予姑娘今夜有客,应是不能来。”
楚惊春挑眉:“又是张老爷?”
这位京城有名又出手阔绰的富户张老爷,现下已是司予的常客。若非知晓司予罪臣之后的身份,只怕张老爷早早就开了口为她赎身。
如今张老爷常来,又是大手笔,云娘自然默许了司予只接张老爷这一位恩客。
烟兰点头:“张老爷常来,又时常留宿,怕是天亮了您才能见着司予姑娘。”
楚惊春遂上床歇息,嘱咐道:“明日天明,张老爷一走你便叫我起来。”
“姑娘,您找司予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往日两人偶尔坐坐,可还从未有过这般急切的时候。
楚惊春没打算扯谎,“今日同四殿下在马车上,四殿下有句话托我转告司予。”
具体是什么话,楚惊春没有说,烟兰自也明白,不该多问。只觉既是四殿下的嘱咐,自当挂在心上,及时转告司予姑娘也是应当。因而略是急切些,没得什么不妥。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烟兰得了张老爷离去的信,便忙将楚惊春唤醒。另一端,听双伺候司予洗漱过,便推着她来到楚惊春房内。
这一宿,楚惊春睡得好,司予却是面有倦色。
毕竟是伺候人的活计,且她身子不便,一宿下来,到底是疲惫。
打发了丫头,司予方问道:“轻白,你大清早就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她抬起手,以绢帕挡了挡半张面容,掩住一个小小的哈欠。
楚惊春起身倒了盏茶递到司予手边,道:“你可识得四殿下?”
司予闻言一怔,本就不大精神的面容登时灰暗下来。满京城也不过那一个四殿下,风流至下流的四殿下,楚青珣。
司予手指搁在膝上,骨节下意识发紧,略微松开些,才低声反问:“怎么提起他?轻白,你想认识他?”
司予误以为楚惊春要通过她结识四殿下,楚惊春随即了然,两人果然识得,且非寻常。
“具体事项我不便与你详说,不过我见了四殿下,他知晓我与你都在春和楼,托我同你带句话。”
“什么?”
“他问你,可还记得他。”
顷刻,司予似乎连喘气都不会了,脸色煞白。她整个人,如陷入惊恐不堪的回忆中,甚至冷汗都顺着额角滑落。
楚惊春只得晃了晃她:“听闻四殿下名声不好,你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昨日见着楚青珣,他提及司予时那般语调,那时楚惊春便有所揣测,如今见着司予的情形,可见是八九不离十。
曾经年幼的司予,怕是险些糟了楚青珣的毒手。这般想着,对眼前的女子不由得生些怜惜。
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司予坐直了身子,喘匀了气,才道:“你别这样说,若是叫人听去,恐要治你的罪。”
“我不怕。”楚惊春无谓一笑。
司予看着她,一并扯扯嘴角,而后熟练地接过楚惊春递来的纸条,团在手心里,嘴上照旧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
大概又说了会儿,顺道在楚惊春房里一道用了早膳,方起身离去。然而两人分别,也不过短暂的一会儿。
楚惊春与烟兰道:“代我去问问掌柜的,今日我往护国寺去,可否叫司予同行?”
“司予姑娘想同您一起?”烟兰一直在门外守着,可也未必字字听得清晰。
“是我央求了她。”
“啊?”烟兰惊诧道。以楚惊春的脾气,可不像是会与人说好话的样子。
“我得罪了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叫权贵了结,届时,也得有人为我收尸不是。”
烟兰脸色一僵,如被刺了痛脚,当即出门去与云娘言说。楚惊春说的不错,春和楼之人,确实不会给她收尸。那夜那场大火,便是如此。
不一会儿,烟兰便来回话:“掌柜的说了,姑娘想与谁同行都可,只记得早些回来就是。”
今日出门本就不在计划之内,近来也没得什么计划。既是主子都拿不准的主意,由得楚惊春去便是。
云娘和烟兰心底都清楚,得罪了公主殿下,楚惊春大约是活不长了。
活不长的人,想要蹦跶几番,便蹦跶吧!
司予自楚惊春房内离开,照旧寻着机会见一眼荷花姑娘。只是这一回,因着楚惊春提及那人,记忆里的惧意翻涌而来,将她湮没。不知怎的,她打开了手心的纸条,清楚地看见上头的字迹。
“备刀。”
司予只看了一眼便是猛地缩回了手,备刀?她要人备刀做什么,难道是要杀人?她要杀谁,可是要今日行事?既是要行事,为何又要她同行?是要她做个见证,还是要她一起握紧那把刀?
司予脑子里一团乱麻,忽然后悔极了,她为何要打开看见上面的字迹,如今知晓,偏又不能一问。且她知晓了又如何,难道此时反悔不与楚惊春同行?
思忖许久,司予才蓦地反应过来,她怕什么,已然是罪臣之后,终生不能逃离春和楼。
她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
司予如往常将纸条传递出去,至于再面对楚惊春,亦如往常。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护国寺时,日头还未悬至头顶。楚惊春叫听双在后头与烟兰一道,而她推着司予走在前头。
走过拱桥与莲池,与漫长空旷的地界,待望见梵音殿前的三足香炉鼎,要迈上几十层台阶时,司予方从轮椅上起身。她接过听双递来的手杖,与楚惊春一道向上而行。
此番,两个丫头才算落在身后。
亦到此刻,楚惊春方才真正得了空,一面扶着司予,一面与她道:“不知你可看了那张纸条,今日有件事,还需你帮忙。”
司予怔了下,没提是否看过,小声反问:“何事?”
“我有个仇人到了京城,我要去杀了他。”
司予赫然一惊,吓得紧攥着的手杖落了空,身子猛地一倾,险些坠下去。亏得楚惊春一直扶着她,方叫她稳了稳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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