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33)
作者:云目
这话出口,愈是坐实了试探之意。
楚惊春尚不知何处露了破绽,或是她揣度那人是太子揣度的太准了些,叫这姜大人生了些猜忌之心。不过幸好,不论他丢出什么疑问,她都能应对。
遂照旧坦然:“自幼,父亲便不教我碰那些,只教我一心念书做个识礼明理的女子。父亲与我说过,若非我只得困于闺中,未必不能如男子一般取得功名。”
姜大人果然不再追问:“那便罢了,抄上两卷经书便是。”
楚惊春应下,目送姜大人离去。
楚惊春揣测,十日后于护国寺,或许还会再次遇见太子。然则遇不遇的,她得不来精准的消息,有人却能。
此后数日,楚惊春日日待在房内,直至司予偶然得了空,叫身边丫头推着来与她闲话。自然也说了两句有的没的,闲谈间司予无意提起前些日子济世堂大火一事。
楚惊春看一眼伺候在侧的烟兰,烟兰得了眼色,道:“两位姑娘说话,我与听双为姑娘们送些新鲜的点心来。”言罢,便是与听双一道离去。
司予瞥着这情形,小声道:“生了何事?那夜之事,不会是与你有关?”
楚惊春淡然一笑:“几句话说不清楚,你也瞧见了,烟兰可是不想叫我说出来,便不说了。”
且正是她不开口,烟兰才许了她们单独说话的空闲。若她非要说,只怕当着面烟兰就要替她赶客。
司予身不由己地做了许久的红倌儿,也开始渐渐看清这个她从不认识的世界。
当下道:“不说就不说,我也没得那些好奇心。倒是你,那日往门口一露脸,可是引得客人们个个心猿意马激情澎湃的,结果你倒好,又窝在这房间里不见客了。”
“这……”楚惊春失笑,“这我怎么做得了主?”
说着,一面将手中一张卷起的纸条塞到司予手中,压低了嗓音道:“务必亲手交到地字七号房荷花姑娘手中。”
司予着实愣了下,方攥紧了手,重重捣了捣下颌。
司予无暇多问一句,楚惊春从未出门,如何识得那位荷花姑娘?便是她做了这红倌儿,也不过在偶尔瞧见时,过个眼罢了。
第22章
为防隔墙有耳,司予愣怔过,赶忙道:“咱们都是身不由己,我如今是一日一客,可也见着了那身价略低的姑娘,时不时便要一日应付三五人。轻白,若我也成了那般,罢了,终归已经成了行尸走肉,也不在乎多几个。”
“听闻张老爷常去你那儿?”
司予失笑:“你还吃醋不成?”
楚惊春亦笑了笑,又听得外头脚步渐渐近前的动静,附和道:“张老爷出手大方,你也可自个攒些体己。”
司予轻叹一声,她虽是沦落至此,却仍是不大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言语间,烟兰与听双推门而入,两人话头未停,继续说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直至日头西斜,司予方是告辞。
司予攥着手心的纸条,默然想着,这信送出于她而言并不是难事。要紧的是,要不要在送出前看一眼?
无人时,好奇驱使着她将要展开卷纸,最后一刻,又是猛地卷起。
看了又如何,她于这世上早已是孤身一人,不论楚惊春想要做什么,终是不会害她。
两日后,楚惊春得了回信。比她送出的信还要简洁。
她写到:十日后,护国寺。
回:顺。
这便是顺从,是将计就计。
司予见她毫不遮掩,当着她的面便将纸条展开。那上头仅有一个字,便是颠倒着看,也能一眼辨认。
“你们要做什么,可需要我帮忙?”司予小声道。
“我被人限制不便出门,以后这样的信,还需你帮我传递。”
司予隐隐揣测:“你在想法子替代掌柜的?”
楚惊春一滞,没有否认:“算是吧!”
火势冲天的那晚,阿涧背着他去到张老爷安顿他的院子,路上纵是不曾叫一人察觉,进门时,到底惊扰了那看门的小厮。小厮自然与张老爷传了话,后来,楚惊春将将能起身,便坐在床上见了一位蓄着八字胡一身青灰长袍的男子。
男子身形清瘦,面颊骨骼在灯火映衬下显得愈是明显。是如张老爷一般年纪,只是没得那般富态,添了许多沉稳。却又不似春和楼幕后之人姜大人一般,一眼可见的心思深邃。
眼前之人,更多的是平和,是胸有成竹的不紧不慢。
来人不需她开口,便是自报家门:“在下为东宫幕僚,何小姐唤我朱先生便是,太子也是这样叫我。”
一句话,既报了他自个的身份,也挑明,他已然知晓她的来历。顺带着,也叫楚惊春知晓,京城小有名望的富商张老爷,亦是太子殿下的人。
楚惊春诧异了下:“太子殿下?小女子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怎叫朱先生至此?莫非……莫非昨夜所见乃是太子殿下?”
她的声调渐渐高昂,末了,方是恍然:“怪不得那位公子气度如此非凡,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公子,竟是太子殿下。”说着,她不便屈身,便略是垂了垂头,“昨夜若有得罪,还请朱先生代为转告,小女子无意冒犯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宽恕。”
朱先生淡声问询:“何小姐当真不曾料到,昨夜是太子殿下?”
这样沉着的姿态,愈是显得楚惊春有几分慌乱。
可还是硬撑着,道:“朱先生此话何意,我从未见过太子,如何识得?”
“何小姐。”
楚惊春脸色发僵,避开眼道:“朱先生既知我姓何,想来也知道我因何来到京城,朱先生若要怪罪,不如请顺天府来拿人,还省事些。”
“何小姐数次生死,已极近艰难,我与小姐无冤无仇,何苦害了小姐?今日前来,只是要问小姐一句,小姐的来历春和楼可曾知晓?”
“不知!”楚惊春果断道,“春和楼怎会知道我是谁?”
“那何小姐预备如何为令尊报仇?”朱先生道,“听闻何小姐收留了个乞儿,那乞儿曾在将军府做活,何小姐是想通过小乞丐结识大将军,请他为你报仇?”
“何小姐想的不错,大将军的身份足以为何小姐报仇。可惜何小姐长在宁关县,对京中诸位大人想是不甚了解。显大将军为人最是中正不阿,他不会管这桩闲事。”
“若朱某猜得不错,春和楼应是允诺了你,为你报仇。那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楚惊春的声音猝然冷下来:“我不知先生在说什么。阿涧为我买药未归,孤男寡女诸多不便,还请先生离去。”
朱先生自然未有任何离去之意,照旧平静叙说着:“何小姐,他们可是应了你,为你取严知府项上人头?”
“朱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取不到了。”
楚惊春明显是愣了下,可她略偏着头,天光还未大亮,只觉这细微的惊讶能瞒过对面之人。
她闷声道:“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朱某不妨与小姐说个清楚,现如今,严知府下落不明,除了太子殿下,无人可以给你报仇。”
楚惊春搁在锦被下的手指紧紧攥着,闻言猛地一颤,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将严知府藏了起来?”
一句话,叫她方才所有隐瞒全都白费。
朱先生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现在,我们可能好好说话了?”
楚惊春垂着头,闷声道:“我如何就知先生所言是真?也许一样是诓我,不可信。”
“小女子出身于偏僻之地,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不知怎的,就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偏还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如今,叫我身陷旋涡,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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