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199)
作者:云目
是啊,人已经死了。
她再也不需要做什么,往后,朝堂上下自有她为陛下出谋划策。
太后终于长长地舒一口气,整个人又畅快许多。
这一夜,太后难得睡了个好觉,却又在未醒时忽然被搅扰。
是急促地脚步声奔到床前,唤道:“太后,太后娘娘。”
“何事?”太后勉强睁开眼。
“回禀太后娘娘,万民书陈情,请求为长公主塑金身,立庙宇。”
“什么?”太后猛地坐起身,再无前夜半点愉悦。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等规格?”
嬷嬷紧抿着唇,亦觉此遭当真有些过了。长公主诚然是有些功劳,然,出征在外的将军,哪个不是踩着累累尸骨才走到今日。怎的,就因为她死了就格外不同?
可是,死过的将军也不少,哪个又如她一般?
嬷嬷道:“想是姜大人和国舅爷要为长公主做最后一件事,才造了这么大势。”
“她也配?”太后冷声道,“当初她若肯乖乖和亲,我大楚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如今死伤无数,竟又成了她的功德。”
嬷嬷记着陛下昨夜的话,只得劝慰:“到底是死了,太后娘娘由得他们闹去,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顿了顿,四下看了看,方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长公主的事其实不算什么,眼下……奴婢新得着一个消息。”
嬷嬷鲜少这般谨慎,太后也顾不得气恼,命她附耳低语。
嬷嬷这才凑上前,以更低的声音小心道:“陛下好像还有一个弟弟活在世上。”
什么?太后瞬时瞪大了双眼。
死去的长公主顿时不算什么,皇子在世,那才是真正的能闹翻了天。
“您可记得,您让奴婢在楚家安插了人手,虽只能在外院做活,但到底能查探些消息。前些日子,楚统领领回去一个约摸十岁的少年,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领回去个孤儿,做个小厮罢了。”
“可是,时日一长,人人都看出楚统领待那个孩子不同。奴婢便命人查了查,那孩子竟是宫女所出。”
“那宫女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出宫前被先皇临幸,出宫后才知已然有了身孕。”
太后敏锐地发觉其中蹊跷:“出宫后才生下的?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称作皇子。”
“太后娘娘。”嬷嬷深叹一声,“您忘了长公主吗?当初长公主忽然回宫,多少人质疑她的身份,那也是流落在外十几年,可是一朝复起,还是最荣耀的长公主。”
“如今您瞧瞧,谁还记得当初她来历不明?”
“养在楚统领家中的孩子,不管真实身份如何,他们说他是,那他就是。”
“太后娘娘,奴婢有一个猜想,这个孩子或许是长公主知道自己回不来,特意留下膈应您的。”
除此之外,楚统领着实没必要如此得罪太后。
太后几乎咬得后槽牙作响:“哀家当真是小看了她,死都死了,还是不安生。”
太后拧紧了眉细细思索,眸底幽暗闪过杀意。
她攥住嬷嬷的手腕,略用了用力:“绝不可有人威胁我儿!”
嬷嬷慌乱摇头:“太后娘娘,不可啊!楚统领将那个孩子养在身边,必是细心看护,绝不可能给咱们下手的时机。”
“一个孩子而已!”
“太后!那是他们眼中的皇子,是可以代替陛下登基的人。”
太后沉沉地闭上眼,强压着胸中怒火,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些。
是啊!稍有不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取缔陛下,推举新皇登基。
如今,唯有暂且按兵不动,只要楚庭舟不将那个孩子摆到明面上来,她便当做不知。务必将实权全部揽在手上,再行处置那个孽种。
心思落定,余下的,便简单许多。
太后手腕搭在嬷嬷手臂上,缓缓起身。
“陛下年近十四,也是时候同诸位大臣商议立后纳妃之事。”
如今他们母子二人孤立无援,不过是那些朝臣们各个置身事外,没得一个将身家性命荣耀前程真正地挂在陛下身上。届时,各家女儿入了宫,由不得他们不站在陛下这端。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嬷嬷利落离去,独留太后一人。
太后走至窗边,正见大雪已停,厚重的雪压断一根枝丫,发出咔嚓的声响。
她看着落在地上的树枝,眼底尽是愤恨不甘。
如何能甘心啊?她被楚惊春压制了那么久,还不曾好好地出一口气,楚惊春忽然就这么死了。死便死罢,居然还特意留下一手牵制她?
再抬首时,点点光影在眼中亮起,汇聚成灼热的欲望。
不出几月,皇后与妃子入宫,陛下年幼不能理事。届时,朝堂与后宫皆由她一人做主。
午膳时,嬷嬷回至寿安宫,脸色仍是不大好。
太后脸色一凛:“没办妥?”
原是早前便说好的事,只需走一个过场便是。
嬷嬷微微摇头:“很顺利,楚统领并未改口,先前定下几位重臣的女儿,除了程大学士早就推拒之外,全都乐得女儿尽早入宫。只是,奴婢回来时路过正阳殿,跪在殿前的数位大臣还未离去。奴婢打探了一二……”
“怎么回事?”太后心下一紧,“塑金身立庙宇之事,陛下绝不可能应允。此事有违祖制,便是陛下自己,亦不能如神明一般,享万民香火。”
嬷嬷踟蹰道:“是以,以姜大人和国舅爷为首的大臣们改了口。他们说,塑金身立庙宇虽是百姓之愿,可到底是劳民伤财。然万民书呈上,又不可不顾。遂退了一步,说,只立雕像即可,将雕像置于护国寺偏殿,供百姓日日瞻仰便是。”
“大胆!”太后厉声斥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立于神明左右?”
说着,忽的猛地转过头,眸底晦暗不明。
“只怕,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太后嗓音幽沉,“金身庙宇算什么,过个十年百年一样荒废。可若是立于护国寺,便朝代更迭,仍会有人记得她楚惊春。”
“真是好手段,好手笔!”
“太后,那咱们该怎么办?奴婢打探到,陛下已经快扛不住了!”
太后胸口不停起伏,气得眼前一阵晕眩,嬷嬷及时上前搀扶才没有跌倒。
这两日,大喜大悲一桩桩紧随而来,尤其她的身子,萎靡了数月,确然经不起如此折腾。
“太后娘娘,您保重身子要紧。”
音落,叩门声蓦地响起。
嬷嬷去瞧,回首时,脸色愈加难看。
“回禀太后娘娘,看守皇陵的侍卫来报,淑太妃逃了。算路线,应是奔着皇城来了。”
太后顿了下,忽的笑了。
旋即冷嗤一声:“那么聪颖的女儿,居然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娘。哀家有时候真是忍不住想,淑妃那点脑子,怕是全都用来取悦先皇。”
嬷嬷道:“太后娘娘,太妃私逃可是大罪,您看?”
“淑太妃进京,想是为了见楚玥,那就让她们母女见上最后一面。届时,按罪论处。”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楚玥那个丫头,手上沾的人命不少吧,拢一拢,一并交由刑部处置。”
嬷嬷愣了下,迟疑道:“这般,会不会太快了?”
楚惊春旧党自然要一一处置,可淑太妃和八公主毕竟是楚惊春至亲,一面是百姓祈福,一面又取她至亲的性命,只怕落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
“哀家昨夜做了个梦,醒来时忘了干净,方才看着外面的雪忽然又想了起来。”太后抬手点了点一侧圈椅,“楚惊春就坐在那儿,和从前一样,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她活得好好地,冲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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