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102)
作者:云目
楚青珣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折身向外走了一步,忽的又是顿住步子:“那日,太子太子妃确然会去护国寺,你看着表现就是。”
楚惊春微怔,合着方才许多言辞都是废话。
楚青珣却是轻笑着叹了口气:“哎,就是见不得他爽利。”
楚惊春扁扁嘴,这倒像句实话。
送走楚青珣,楚惊春的脸色瞬时收敛,哪还有半分慌乱不堪,她平静的仿佛只是凝望着一片湖泊,湖泊千年万年,都只是层层涟漪迭起,何曾有惊涛骇浪走过。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缘何四殿下会走这一趟,不只是为着她嚣张狂妄,而是有些话实在不便叫显临知晓。
显临视若神明的公主殿下,竟然被四殿下安排去□□一个副将,还要陪上一夜。显临若是知道,只怕当场就能翻脸。更是要怀疑,她的公主身份。
呵!
她的这位四哥哥,胃口着实大了些。手中握着显家还不够,还要惦记边防。若这天下紧要的兵马都在他的手上,届时,是否是太子便不再重要。只要他想,朝堂顷刻更迭。
思索片刻,楚惊春便是退去外衫,躺下歇息。尚有两三日的功夫,不妨碍她今夜睡个好觉。
一觉醒来又是晌午,楚惊春一面用饭一面与烟兰说着:“阿涧今日可好些?”
“好多了,”烟兰眉目松缓,“大夫已经来看过,说阿涧到底是年轻,过了那个生死关头,往后定是一日比一日好。方才奴婢来之前,阿涧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行的缓慢些。”
“大约几日能恢复如常?”
“大夫说,少则半个月吧!”烟兰疑惑道,“掌柜的,您找他有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不妨事,等等吧!”
烟兰忙是上前一步,郑重其事道:“掌柜的,您若是信得过我,奴婢也可以办,虽未必有阿涧办得好,但一定拼尽全力去办。”
“嗯……你可不成。”
楚惊春忍不住笑了笑:“原本与林公子若是没闹开,或许能叫他帮忙,如今也只好等一等阿涧。”
烟兰蹙着眉不解,顿了会儿,一双眼逐渐变得清明,最后不可思议地盯着楚惊春。
“惊什么?”楚惊春不以为意,“你也在春和楼多年,这事有什么稀奇?”
烟兰嘴角微抽,咽了咽口水方道:“您是掌柜的呀!从前云娘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姑娘们要迎客,那是身份被辖制,是不得已,都做了掌柜的,哪还要去服侍……”
烟兰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她凝着楚惊春慵懒无谓的姿态,瞬时反应过来。
“您是要他们服侍你?!”
楚惊春正预备拿了汤匙舀一口鲜美的鱼汤喝,索性碰了碰碗壁,颇是无奈道:“你那脑子也转些有用的,鱼水之欢,非得要一人不爽快?”
她虽不曾与人有过亲密的接触,但依着浅薄的认知,只要两厢情愿,总不是叫人恶心的。若真叫人恶心,哪有如今的世代更迭,繁衍不息。
烟兰卡住了壳,实在是楚惊春的姿态,给烟兰一种强烈的她绝不会屈从与人的假象。
诚然,是假象吗?
烟兰揣度不出,只赶忙道:“奴婢这两日定着人好好照顾阿涧,多给他喂点补药。”
楚惊春没在意烟兰后头添补的话,只想起另一桩,正要嘱咐,外头传来叩门的声响。烟兰折身去瞧,不一会儿便领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
女子明显是哭了许久,一双眼肿的桃子一般。然虽是泪水冲洗过眼眶,一双眸子向前望去时,却是异常坚毅。
楚惊春瞧着她的面目,春和楼的姑娘们,不管清倌人红倌人,她大体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能将名字与人对上,如此也是够了。眼前这位,正是昨日备受佟昆欺辱的女子。
女子上前一步,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奴婢鱼露见过掌柜的。”而后方道,“奴婢想了整夜,还是想来问问您,奴婢若要为自己赎身,须得多少银两?”
“你要赎身?”一旁的烟兰惊愕道。
“是,”女子道,“奴婢在春和楼待了许多年,年纪日长,也有些腻了。”
楚惊春想起,她倒是看过那本记载姑娘们生辰年月的册子,以及进入春和楼的时间,同她们的卖身契都放在一个匣子里。
鱼露今年不过二十又一,在这春和楼里,论年岁,算不得年长。
楚惊春正好用完饭,搁下碗看向她,问道:“你希望我说的多些,还是少些?”
鱼露愣了下:“奴婢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两千两!”楚惊春索性不由她思索,直接道。
鱼露闻言,眼底随即显出一份喜色,慌忙说道:“奴婢这些年也算攒了些体己,加上些珠宝耳饰,定是够的,奴婢这便拿来。”
说罢,便是一溜风地走了。
烟兰在一旁,正经是瞧了个瞠目结舌,定了定神忙道:“掌柜的,她昨日才惹了事,今日您就放她走?”
说着,瞥见楚惊春的眼色,忙是改口:“奴婢不是说她不对,只是您有所不知,那位佟公子实在不是好相与的,他吃了瘪,日后定要寻回来。往后若是问着您,您交不出鱼露,便又是给咱们春和楼找麻烦了。”
楚惊春不置可否,只道:“春和楼不是向来来去自由?”
“这……”烟兰卡了卡壳,面色僵硬道,“都是明面上说给外人听的,这里头,可是不能由着她们随意离去,若不然一个个有样学样,咱们春和楼哪还立得住啊?”
立不立得住的事,楚惊春从未想过,也没得心思落在这事上。不过一个苦命的女子,问清缘由,若是非要走便放她离去。
“等等吧,看她能不能凑齐。”楚惊春懒声道。
“必定可以。”烟兰道,“鱼露在这里许多年,这点银子还是能凑够的。”
“只怕,会将她掏空。”
“也就您会信她。”烟兰是半点不信,这么多年,万两白银也该攒够,不可能拿出两千两拿的如此艰难。
正说着,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鱼露急匆匆进门,将怀中包袱搁在桌子上敞开,话一出口还带着喘息。
“这是奴婢所有的金银首饰,粗略算下来,应是够两千两。掌柜的,您可否将奴婢的卖身契归还?”
楚惊春看向烟兰,烟兰纵是不情愿,到底走进内室去取放在匣子内的卖身契。鱼露隔着屏风,眼底尽是期待。
楚惊春墨发未梳,照旧摸索着手上桃木簪,瞧了会儿鱼露的神情,随口道:“既是要走了,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鱼露忙的收回目光:“掌柜的请说。”
“昨日之事,佟昆大抵会将账一应记在春和楼头上,可我到底不大清楚他的品性,万一他十分小人,鼠肚鸡肠又睚眦必报,找了春和楼的麻烦还不够,还要去找你的麻烦。”
“你在楼里,至少我能保你性命,出了这里,只怕更加艰难。”
“是啊!”烟兰拿着鱼露的卖身契从内间转出,一面附和道,“你没得罪佟公子便罢,如今得罪了他还要走,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鱼露扑通一声跪下,眼底蓄满了泪,紧咬着唇,偏是不说话。
楚惊春只得最后说道:“卖身契今日便还于你,你在楼里姑且待上一段日子,待佟公子渐渐将这事忘了你再走。自然,这段时间你只当是楼里的一个住客,再不是红倌人。”
烟兰瞥着鱼露,只差将“不识好歹”脱口而出。然楚惊春说了话,她也不犹疑,当即上前一步将卖身契塞到鱼露手中。
上一篇:[ABO]统帅的专属“抑制剂”
下一篇:高门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