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76)

作者:扶盏


手脚积蓄力量的滋味,许久不曾体会过了。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做个废人了,怀璧大师给了自己站起来的机会,自己绝不会辜负。

原本寂静的气氛这会缓和不少,苏长君冲他摆摆手:“有酒吗?陪我喝两杯。”

楚逸轩在外本是忌酒的,难得他有什么要求,自己自然乐得奉陪,只是为免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被有心之人听去,他还是命符津打发走了屋外的一干人等,符津亲自守在门外,他这才提了那佳酿来,二人也不用酒盏,就着那酒壶怎么痛快怎么来。

不多时,酒意上头,礼仪规矩全抛到了九霄云外,苏长君歪在地上,攀着他的肩膀,同他讲大漠圆月、异域风光,讲自己年少何等的意气风发潇洒肆意,而后他眼中的晶亮忽而黯淡,半是失意半是伤:“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假如自己不是生在苏家,假如自己不曾承过那些圣人教诲,假如不是那为国为民为君而后才为己的家训,自己五年前砍掉的就不应该是王国舅的臂膀,而是皇帝的脑袋!

一面是忠国忠军不可违背,一面是父兄惨死血仇未偿,那挣扎又矛盾的念头逼的他几欲发疯。

所以啊,还是楚逸轩痛快,没有规则没有约束,做事全凭自己心意,而且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仰头饮尽壶中酒,满是哀伤落寞:“我悄悄跟你说,太子他不是个玩意,皇帝他不是个东西。”

楚逸轩想问的再细些,他却耷拉着脑袋不肯再说了。他索性拿些旁的事说给他听,比如金吾卫统领一职的人选。

太子谋逆,作为天子近卫的金吾卫几乎打了个精光,现下宣隆帝正擢选人手扩充金吾卫,金吾卫统领、都尉多个要职空缺,寻常人不会在这个上面去出言献策,以免皇帝猜忌,可宣隆帝这些时日做的事,让自己不得不加快脚步了,就算他要猜疑,自己也要想办法动动手脚。

他从袖中取出两指宽的一截纸条来,是宫中的人偷偷誊录了捎给他的。他也不管眼前这人醉了几分:“金吾卫要职空缺,这上面都是皇帝眼下备用的人选,兄长瞧瞧,有没有熟识得用的。”

在皇帝的贴身近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端的是什么主意自不必言明。苏长君眸光涣散的瞥他一眼,复又落回那纸上,从为数不多的人名上一个个扫过去,最终顿住了目光。

他想抛去那圣人教诲,君子骨节,明知不可为,却仍想替那数万条人命讨个公道。

他伸出中指,蘸了酒水在中间那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梁霄。”楚逸轩带着些探究:“为什么是他?”

“他是当年北境兵败案侥幸捡回一命的幸存者和亲历着,一只脚已经踩进了阴曹地府,又被人性的恶活生生拉回了人世间,半人半鬼,非人非鬼,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他不去纠结他冒着皇帝的忌讳去安插人手的用意,抑或是二人心中彼此心知肚明,他笑道:“人我给你了,如何让皇帝用他,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夏日暴雨说来就来,刚还能窥见星月,这会阴云密布,惊雷阵阵,伴随着倾泻如瀑的雨水,房中人的动静很快被雷声和雨声所掩盖。符津支着脑袋退回廊下避雨,衣摆犹被那雨溅的浸湿,他打着瞌睡都要睡着了,楚逸轩终于推门而出,他忙站了起来:“督主,雨这么大咱们怎么回?”

二人出来的时候连把伞都没带,不等他为难,角门处一道弓着背的人影匆匆朝他们小跑而来,先是给二人递上了伞,抬手抹去脸上水花道:“大夫人见下了雨让老奴过来瞧瞧,说要是督主还没走,就请在府中暂住一宿吧,郡主的闺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老奴引督主过去歇脚,还有这位大人,稍后请随我来。”

符津这会又累又困,巴巴的望着楚逸轩就等他发话了,楚逸轩略楞了会,直觉这么大雨怕是不好走,也很随和的松了口:“你带他下去休息,郡主的闺房我清楚,不必引路。”

不等那管事的琢磨出他对府中布局怎如此熟悉的时候,楚逸轩已经撑着伞熟门熟路的去了,管事的只得引着符津找地方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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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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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警戒!”

巴尔犹在梦乡中,宽阔的兽皮上是几个同他依偎在一处的异族女子,他昨夜酣畅淋漓,这会儿正是休养气血的时候,忽而被人扰了清梦本就不快,又惊闻有敌袭,不耐的推开几个女子捞起地上的衣物便往身上套。

他取过弯刀挑帐而出,一小队北疆轻骑砍瓜切菜般撂倒他一众早起尚不设防的士兵,又来了一出熟悉的火烧连营,趁着余人乱作一团去救火的工夫,为首的那人挑衅般的冲他笑了笑,将被用同一条绳子串在一起的人往前推了推,吹了个口哨扬长而去。

“圣女?真是圣女!”

有眼尖的已经上前用弯刀割断了束缚的麻绳,欢喜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巴尔犹疑的立在原地,轻声嘀咕:“她怎么没死?”

“长姐没死,大汗好像很失望?”

他这才回神打量这个朝他笑的天真烂漫的幼弟,眼前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等他迟疑,余人已经将桑妲请进了大帐,她倒还算识趣,恭敬的朝他问了好。

“圣女远去金陵辛苦,本汗原以为今生再无可见之机,不想今日得见,圣女风采依旧,只是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能全须全尾的从金陵城中全身而退呢?”

话中的敌意和探究不加掩饰,桑妲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敬:“苏念卿原本受困于金陵,我也想问问大汗,迫不及待的杀父篡位挑起北境战乱逼的老皇帝迫不得已启用苏氏,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厢倒是互相怀疑起来了,莫雷听她口中那句杀父篡位便知她什么都清楚,如此也好,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坐山观虎斗,他们俩谁吃亏自己都畅快。

当着众人的面,巴尔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只命人先收拾大帐请她休息,心里却不由得埋怨起金陵那帮人,自己都把事做到这份上了,他们居然还能放这祸患回来,这不成心给自己添堵。

“郡主,人送回去了,顺便放了把火,给那群混账提提神。”

左朷挑帘而入,苏念卿正盯着那沙盘盘算些什么,闻言眼皮都未掀,左朷便继续道:“郡主确定放桑妲回去能让他们互相猜疑内斗不止?”

苏念卿摇头,左朷一拍大腿失望道:“早知道就不放他们回去了,那蛮女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将这帮人在阵前砍了,杀杀那帮蛮人的锐气。”

“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我放她回去也不过赌一把,”她挪动着沙盘上的小旗,标注出了几处要紧地命左朷加增兵力,他眼中跳动着光芒,追问道:“郡主是打算用兵吗?太好了,这些时日京中旨意未下,巴尔命人频繁扰境,咱们这些人打的太过被动,憋屈极了,我早就想收拾这群兔崽子了。”

苏念卿淡淡道:“只守不攻。”

左朷瞬间泄气:“为什么啊?京中的军备已经到了,兵部这群人转了性了,这军备这次给的可真是太够意思了,兄弟们都等着大干一场出了这些天的腌臜气呢!”

他久不见她应声,正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呢?抬头却见她低眸浅笑。这说正事呢?一军统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神,这可真是太罕见了。

“郡主!”

他声量太大且又含着火,苏念卿就算不想回神也不能。她道:“慌什么?时机未到,以后有你出气的时候。”

“夫人,京中来信。”

随舟将信件递给她,上面未加盖朝廷的印玺,想必是私信了。她欲拆那信件,瞧这一个两个的还定定的打量着她,不免有些耳热,摆手道:“都看我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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