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53)
作者:扶盏
又是大半个月,楚逸轩带人来玄赤山庄外,接苏念卿一同回京。
苏念卿正指点小满练武,这孩子天分高,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的,怀璧大师躺在竹椅上喝酒,看那架势八成是已经醉了,檀氏招呼人抬他回去,苏长君仍旧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并未有明显好转。
还是苏念卿先注意到他,上前迎他两步:“来了怎么不进来。”
“事情办完了?”她问。
“嗯,”他点头。
檀氏也注意到了这边,和善道:“督主来了,长途跋涉的必然辛苦,我这就吩咐他们准备酒菜,督主稍作休息。”
他本想说不必麻烦,小满已经不由拒绝的牵了他的手:“姑父,我带你看姑姑送我的小马驹。”
这声姑父叫的苏楚二人都是一阵脸热,无奈跟着他往马场走,路过苏长君身侧时,二人微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苏念卿懒得去凑那个热闹,跟着檀氏一同料理膳食,直到暮色四合,奔波了许久的众人才终于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饭毕,他推着苏长君在院里消食,又问起了当年北境一事,岂料只是刚开了个头,苏长君就别开了脸:“别说了!”
苏念卿不知情,他也不肯说,可是越不愿意说,却愈加印证自己心里那个猜想,不等他再次开口,苏长君打发道:“无事的话,明天就带着诺诺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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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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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卿有心在这多待几日,可却由不得她久留。翌日一早,宫中宣旨的公公火急火燎的找到此处,一身老骨头险些跑散了:“郡主,太后凤体欠安,点名要见您,您快回去瞧瞧吧。”
她得了消息匆匆辞别兄长往宫内赶,楚逸轩担心她着急出事,在一旁劝她可能只是一些小病痛不要太过忧心,苏念卿原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直至赶到太后居住的小佛堂,才知晓问题的严重性。
满屋子浓重的药味,后妃皇子在门外跪成一团,方便她随时召见,宣隆帝握着她的手叮嘱她先不要睡,瞧见苏念卿慌忙给她让出位置:“母后,诺诺来了,你不是要见她吗?”
“祖母。”苏念卿来不及多言,两行清泪先不受控的倾泻而下。
太后原本静的如睡着了一般,听到这声祖母才稍稍有了动静,勉力睁开松弛的眼皮,瞳孔涣散,伸手虚虚的去触碰苏念卿,可却怎么都碰不到,苏念卿索性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脸颊上:“祖母,诺诺来了,您有什么要叮嘱的我都听着呢。”
“诺诺,好孩子,”太后瞧见苏念卿身后的宣隆帝,默默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帮她拭泪,枯瘦的手指触在脸上,粗糙的树叶一样刮的慌,苏念卿却无比留恋此刻的温情,将额头抵在她的掌心,眼泪已然控制不住。
她触摸着她的脸颊,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印在脑海里,不知过了多久,她抚摸着她的发顶,用微弱的声音道:“你先出去,祖母跟陛下说句话。”
苏念卿虽然留恋,却也无可奈何,楚逸轩等在门外,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是多余的,只是将氅衣解下将人包裹其中,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自五年前那件事起,二人的关系几乎跌到冰点,但到底血浓于水,宣隆帝蹲在榻边,幼时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可太后嫌脏似的,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冷淡道:“我要你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准动我诺诺。”
宣隆帝含混道:“母后放心,只要她乖乖的,我不动她就是。”
可太后并不满意:“我要你起誓,不论她做了什么,你都不准动她!”
不等宣隆帝应答,她补充道:“这是你欠她的!”
宣隆帝不太乐意,可太后无光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他,镇北王、长卿、苏氏二子,他是帝王,谈不上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可他,确实没办法把她的父亲、母亲、兄长还给她。
气氛霎时凝固到冰点,二人僵持许久,宣隆帝只得无奈道:“我答应母后就是。”
听到这句话,太后好像终于了结了一桩心愿,又像心神彻底耗尽,好似风中落叶枯木飘零,眼神中逐渐失了焦距,等宣隆帝再反应过来时,太后已然安详的去了。
太后仙逝,屋外的后妃亲眷顿时哭做一团,苏念卿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泪水将衣襟打湿,颜色都比旁边深上许多,楚逸轩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小幅度的拍打着她的肩膀顺气。
丧钟二十七响,传遍金陵。宣隆帝下旨,停灵七日,宗亲、后妃、百官轮流守丧,整个宫内都拢上了一层悲戚之色。
宣隆帝在灵前跪了半日,后因身体不适被人扶回去稍作修养,这些个守灵的人前两日倒还规规矩矩的,等再往后两日,跪在蒲团上还不忘加护膝的,往袖子里藏点心的,哭不出来拿姜汁装模做样的应有尽有。
李塬跪的离苏念卿最近,看她跪了两日水米未进不免忧心,从袖中掏出拇指大的糕点小心递了过去:“吃一口垫垫,你看太子哥哥他们都在吃呢。”
苏念卿没理会他,自己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重新跪了回去。太子和王国舅家的次子不知抱怨些什么,不多会的工夫先后起身出宫,楚逸轩将这些举动看在眼里,打发人跟了上去,不过一个时辰,派出去的眼线和太子府的暗线,消息便同时到了。
他将字条在火舌下燃尽,符津低声问:“怎么回事?”
“让人给绿芜回信,把动静闹的大些,我和陛下随后就到。”
符津看他脸色冷淡,知她还在为苏念卿忧心,没敢多问赶忙下去回信了。恰巧这个时候宣隆帝传召楚逸轩和太子,他特特告诉那内侍,太子身体不适,不必再去太子府传召了。
“太子身体不舒服?”宣隆帝略有怀疑。
“太后仙逝,太子作为嫡孙难免悲痛过度,也是人之常情,”楚逸轩道:“殿下孝心可嘉,陛下该宽慰才是。”
宣隆帝没接他的话,活动着脖颈明显疲倦的样子,他虽因着五年前的事同太后生了嫌隙,但到底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忽而故去打击不可谓不大。
楚逸轩上前两步,原本侍立在他身后的太监自觉的给他空出位置,他帮着皇帝按压肩颈,好似无意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之道,陛下保重龙体才最要紧,我瞧着这宫里闷得慌,不若臣陪陛下去宫外走走?”
宣隆帝尚在犹豫,楚逸轩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他识趣的上前帮腔:“楚督主说的是啊,陛下不妨出去走走透透气,您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老奴看了都要心疼了。”
这话矫情的,楚逸轩差点都要信了,二人轮番出言,宣隆帝心念动摇,最终还是换上了私服,由人备了便车出宫。
马车在路上闲逛,楚逸轩时不时的弄个手艺人做的小玩意寻他开心,宣隆帝勉强扯出了三分笑意。不知过了多久,驾车的太监出声提醒:“在前面就是太子府了,没有城西的街巷热闹,咱们可要调转马头回去?”
宣隆帝忽而想起什么:“你刚说太子身体不适?”
楚逸轩点头。
“朕去瞧瞧他。”
他说罢,老太监扶着他下马,没人留意到楚逸轩手中的糖人被他碎成了粉末,他神色不变抬脚跟了上去。
太子府的家将看到这一行人瞬间慌了神,招呼都忘了打便要往内院跑,楚逸轩岂能让他跑去通风报信,呵斥道:“站住!陛下面前安敢不敬!”
那家将只得回身过来,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不知陛下驾到,卑职这就去通传太子。”
宣隆帝看他哆哆嗦嗦的,大冷天居然出了一身的汗,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往内院看了一眼,勒令这家将不准动,快步往内院赶,一路上那些个丫头小厮上前见礼,只呵斥他们跪下别动,直至到了太子内院,犹豫着该不该推开那扇门,楚逸轩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大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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