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24)
作者:扶盏
“长卿,你是公主啊!”十一岁的七皇子委屈难平的控诉这世道不公,他们身上都流着先皇的血,为何自己的长兄幼弟呼奴唤婢作威作福,自己和妹妹却由着那些刁奴欺压,连那么一盘平平无奇的点心都成了难得的奢望,就因为自己的外家是罪臣,所以自己同母妃幼妹就处处低人一等吗!
他捻起一块糖糕,却并不急于品尝,眸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时运,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昔日最不受宠的皇子在苏景之的运作下悄不作声的走进先皇的视线,又在军权的拥趸下石破天惊般登上权力的顶峰。
登基那日,他曾长舒一口气,他发誓绝不让妹妹再受半分欺凌,可是最后伤她最深的,竟然是自己。
半晌,他紧抿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人将藕粉桂花糖糕递给苏念卿,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旁人听:“尝尝,你母亲幼时最喜欢的,就因为朕说了一句想吃,她……”
“陛下!求陛下允臣所请!”
“朕没说不答应啊,你先尝尝,长卿,好吃吗?”说罢,又像是豁然反应过来一般喃喃:“朕糊涂了,你恬静的样子,像极了你母亲。”
“起来吧,朕允你所请就是了,”他无力的摆手;“回去吧,朕是你的亲舅舅,你乖乖的,朕总归不会坑害了你。”
“不过,你兄长总该操持完你的婚事再走,等你成亲后,朕亲自挑选几个得用的,送你哥哥出京。”
“陛下!”她还待争取,宣隆帝耷拉着松弛的眼皮,权当没听见,明显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那小太监瞧她还跪着,作势扶她起来,压低声音道:“郡主,陛下肯妥协已是天大的让步了,见好就收吧。”
她推开那太监自顾自的往外走,楚逸轩瞧着那踉跄的步伐只余心疼,她在他近前顿步,楚逸轩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便听她坦然道:“去准备婚事吧。”
“你答应他了?”楚逸轩忽地攥住她衣袖,察觉自己失态又忙松开,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并不理会,只强调道:“要快。”
皇帝这多疑敏感的性情,苏念卿赌不起,她只能赶在皇帝变卦之前,尽早送兄长出京。
“督主,郡主已经走远了,”小太监提醒道:“您不是来求见陛下的吗?陛下吩咐过,督主您来了直接进去就行,不必通传。”
楚逸轩转身便走,那小太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这一个两个的,着实奇了怪了。
殿内,宣隆帝无声叹了口气:“去瞧瞧国舅得闲不,让他过来陪朕说说话。”
刘勉几经犹豫,直觉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听那位国舅爷添油加醋的好,他道:“老奴瞧着陛下今日疲惫的紧,要不老奴先侍奉您歇下?”
宣隆帝眉头紧锁,明显的不悦,刘勉也不敢再劝。王国舅像是算好了皇帝会宣他入宫一样,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脚步匆忙的入宫请见。
“陛下今日脸色不佳,可是昨晚没歇息好?臣这个时候进宫,倒是扰了陛下好梦。”
“你来的正好,”他单手撑着脑袋,王国舅跪坐着等他继续说。他没来由道:“朕是不是挺对不住这孩子的?”
幸好王国舅入宫之前多长了个心眼听人陈述了前情,否则这没头没尾的还真不好接话。他道:“陛下怎会这样想,督主和郡主年岁相当,站一块金童玉女似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陛下精心为郡主盘算,郡主该体谅您的一番好心才是。”
这马屁拍的,宣隆帝自己都要笑了,郡主的样貌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没有,自己却偏给她指了楚逸轩,其间用意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眼瞧着王国舅睁眼说瞎话,宣隆帝只是笑,并不搭话。
眼瞧着气氛尴尬,王国舅只得出言活络气氛:“郡主既已应允,不知这婚期可曾定下了?”
“且不急,”宣隆帝揉捏着眉心:“这桩婚事终归是委屈了这孩子,排场上总不能亏待了她,朕要命人拟个单子,仔细添妆,务必要把这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再加上这三书六礼走下来,怎么算也得到年后了吧?”
“陛下,再过段时日四境将领就要入京述职了,”王国舅不紧不慢的出声提醒:“陈老和裴都督是看着郡主长大的,他们若不赞同这姻缘,陛下您说,这婚事是成还是不成呢?”
“放肆!朕意已决,谁敢不臣?”话虽这么讲,可是明显的中气不足,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激的。
王国舅却只是笑:“陛下,陈老在南境、在庙堂江湖皆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裴都督在东海更是一呼百应谁人不服?差点忘了咱们故去的镇北王,东海、南境、北疆,陛下忘了被兵权所扰夜不能寐的滋味了?今镇北王虽已故去,可是这东海、南境,不知是否让陛下头疼啊?”
“你大胆!”宣隆帝抄起镇纸便砸:“给朕闭嘴!”
东海、南境、北疆,单拿出来一个都曾是让宣隆帝头疼不已的存在。南境统帅陈沛,是镇北王苏景之八拜之交的过命兄弟,又是苏念卿的老师;东海大都督裴佑安,他的嫡亲妹子正是苏念卿的二嫂,这几个人无论哪个都曾让宣隆帝彻夜难寐!
五年前北境兵败虽让大邺元气大伤,可是镇北王并两子先后战死,苏三郎筋脉受损,裴家小妹血染白沙湾,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宣隆帝都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王国舅这么一提醒,让宣隆帝刚升起的亏欠和怜悯荡然无存。
“陛下息怒,”王国舅躬身微微勾起嘴角:“微臣旧事重提只是想告诉陛下,这桩婚事郡主既已答应了,那么赶早不敢迟,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啊陛下。”
“可这也太着急了些,寻常百姓嫁娶还要问卦算卜寻个良辰吉日,郡主千金之躯……”
“陛下,臣私以为,十二月二十二,乃是大吉。”
“冬至?”
刘勉在一旁听的揪心,将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二,你还不如直接逼她造反。他刚要劝谏,王国舅快刀斩乱麻哦的堵住了他的嘴:“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郡主若真的忠心不二,那就该欣然受之叩谢天恩,若是推脱不受,臣很是怀疑整个镇北王府的忠心呐。”
刘勉神色焦急:“陛下三思啊陛下!”
“哟,大监今日倒是难得开了尊口,”王国舅一脸坏笑:“大监身为陛下的臣子不思为君分忧,反倒处处为镇北王府考量,不知郡主许了您什么好处?”
“你……”
“都给朕闭嘴,聒噪的朕头疼。”
王国舅道:“陛下,您瞧这婚期?”
宣隆帝闭目养神,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干涸的唇角终于些微颤动:“让礼部去拟旨吧。”
王国舅仰视刘勉,满眼的挑衅,得意的躬身告退。殿外侍候良久的随从贴心的帮他系好大氅:“公爷,奴才在门外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您把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二,那苏家怎么肯乖乖接旨?”
王国舅难得心情好,对待底下人也和善了许多:“她抗旨倒好了,苏家不是有血性吗?我倒想瞧瞧一只被折断羽翼的笼中雀,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哼着不知哪个秦楼楚馆中传唱的小调,心情甚好的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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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喜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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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听说了没?”符津脚步匆匆的往府里赶,登上雕花石阶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他不耐烦的推开挡路的众人:“边儿去,督主呢?”
他走的急,一个没留神跟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对仰,刚要开口骂人看到那人身上的官服式样,生生忍住了,他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诸位大人这是?”
“给符大人道喜,”为首那人拱手含笑:“咱们是为督主和郡主的喜事而来,这不传完了旨意,正要回去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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