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3)

作者:与犬回

对于这一点,唯一皱眉的人是燕朝歌。我逃课容易,他逃课却当然免不了先生一顿荆条子。他痛斥我不能有难同当,我回头仔细想了想,倒也的确。他每日在学堂的难,我是实在不愿匀;不过若要分点我自由自在的爽快福气给他,倒是小事一件。

“兰子训!”时年十三的燕朝歌瞪我。我将书扔到一边,趾高气扬道:“那跟我一起逃课啊!”

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被神仙师父嫌弃,不过偶尔想起来把心担那么一担,也就过去了。娘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爹爹的心情也一天似一天好。我索性将燕朝歌从学堂里悄悄揪出来,和他一块儿漫山遍野挖红薯,摘山莓,都装在那个小褐布包里。坐在山野里吃完了山莓,就把红薯揣回家搁灶膛里烧熟。是红心儿的,就留给娘亲吃;是白心儿的,就和燕朝歌分着吃了。

这天成果骄人。玩累了,我就地坐下清点红薯的个数,一抬头,恰巧就望见了当时师父指过的,远处那几间农舍。

“道”消失在那里,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忽然好奇了,拉上燕朝歌要去看,谁知他像换了个人,只一把拉住我:“去不得。”

凭什么去不得?我跟他玩得熟了,张口就往他手背上咬,疼得他松了手。按理说我跑不过他,不过依仗着山势,将他拖得险些摔倒了两次,也就拉开了点距离。我越跑越发觉蹊跷了,从未听人说过这几间农舍中的住户,难道打这边起,又是另一个村子了?可是为什么两个村子从未有过往来?

燕朝歌在我身后焦灼呼喊,头一次如此作真。我也就犹豫了一瞬,下一刻,已经站到了屋舍前。

我终于可以确定有什么不对劲了,因为这农舍十分破败,还散发着非常难闻的异味。看来里面是没有人住了,那师父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踮起脚来,撑住落满灰的窗沿往里看。破碎的窗纸所遮掩的,是三具白骨。

我明明白白认清了,那是三具完整的骨架。白骨所着麻衣大致都还完整,歪歪扭扭地,坐在蛛网与落尘中。

我捂住了嘴,跌跌撞撞想要后退,左手却被牵扯住了。低头一看,一只覆满灰尘的手骨牢牢箍住我的手腕,似乎想将我扯进窗中。我惊叫,拼命挣扎,燕朝歌随之赶来,也一把握住了我的左腕。他与白骨僵持,同时飞快地一手盖住我的眼睛,将我的头重重压进了他怀里。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听见燕朝歌闷哼一声。

箍住我手腕的白骨松开了。我紧张地抬手摸燕朝歌,在他的背部摸到了一手温热黏腻的血液。他依旧捂着我的眼睛,轻轻抽气,颤抖着嗓音说:“没事。”

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家中的床铺上,手中握着被拽掉的玉坠。玉坠上的蓍草纤毫毕现,温润细腻。娘亲担忧地看着我,我想要张口说话,一时之间,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可别出什么岔子啊,”我听见阿娘说,“过两天,仙人可就要来接你了。”

是啊,时间真过得快。一眨眼,五年已经过去了。

第2章 贰·无意

这天就是我该跟着师父走的日子了,爹爹说不会错。

娘亲挺着足了月的大肚子,泪眼婆娑,说实话那深情的眼神让我感觉有点儿陌生。这次村里人没有怠慢了,杀鸡宰羊,我从来没有闻见过这样醇美的酒香。

我就要走了。我忽然失神,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只能抓紧了布包上的小玉坠。

张婶子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梳了两个小抓髻,穿上男孩子的青短衫。可惜燕朝歌在家养伤,没能来看我这滑稽的模样,否则他一定会说好多有趣的话。我和鸡鸭鱼肉一起坐在供桌上,旁边燃着红色的蜡烛。

话说回来,对于一个近十岁且生长正常的幼女来说,这供桌的面积有点勉强。我只能一动不动跪坐着,如果稍一前倾,就会亲吻上前面炭烧鸡的屁股;而四周油油腻腻的食物也警告我,万万不可乱动。说来也好笑,我想到的是如果我把这样好看的新衣服弄脏了,娘亲得用竹条狠狠招呼我一顿。

面对供桌下野狗的虎视眈眈,我的背后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当我回头又对上十一太公殷切的灼灼目光时,终于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前狼后虎。我就这样,从黎明跪到了正午。火辣辣的日头真不是吃素的,娘亲也是心疼我,一边流泪一边拿了湿布来替我擦汗降温。我是真饿了,头晕目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面前的炭烧鸡就啃起来。

娘亲似是吃了一惊,刚想制止我,随即竟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眼看着豆大的汗珠从娘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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