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139)
“有三间就要三间好了,”朱雁娇滴滴道,“我不愿和那两个丫头挤。”
我本以为,她这一手会让师父束手无策,谁知道师父却看也没看她,对掌柜再次强调道:“两间。”
朱雁不是会轻易认输的女子,当下便张开五指,覆住了掌柜记客房的小账本:“小家伙,何必这么小气。我天生不喜欢小儿小丫头,你怜香惜玉一些可好?”
师父不为所动,从朱雁掌下将账本抽了出来:“有话我们出去说。”
“不必,”朱雁耍起横来,琥珀色的眸子就算只留一个侧面,也是我见犹怜,“在这儿说清楚了,再将三间房定下。”
我猜这次,师父要招架不住了。他终于转头与朱雁对视,我不确定他俩的视线到底有没有真正碰触,但师父很快移开了目光。
“三间可以,”他道,“小篮子和你一起。”
显然,朱雁不想继续耗下去了。她收起娇弱的语气,咬唇道:“真不松口?”
“你一路上都想跑,”师父也终于沉下嗓音,道,“我倒也想听你说说为什么想跑。”
这是连我都看得出来的。朱雁闻言,抿唇别开头,难得地让了步:“行。总得让我与人同住,是吧?”
眼见着谈妥,师父依她所说,要了三间客房。朱雁旋身离开柜台,师父又招呼我过去,点了桌饭菜。
吃完饭,燕掌柜年事已高容易犯困,便自个儿先去睡了。客房有“松”“竹”“梅”三间,燕掌柜先占去了“松,”余下的人连带铃铃,就聚在“竹”一起商谈。
据朱雁所说,她一开始列出丹若图“可能的去向”,也只是基于对江宫主的了解而已。青城,东海,岭南。正是她曾经说过,想将江宫主的骨殖分三处抛洒的地方。
说实话,在听见这个不着边际的答案时,我由衷感到被骗。当下再次谈到这个,我也就不客气地提出了质疑:“你之前说过,这三处是江宫主终其一生没能抵达的去处。所以,丹若图当年是从江宫主手里,直接飞了过去?”
朱雁将黑发在指尖一圈一圈绕着,面不改色:“我可没说过。只是,你有更好的见解?”
——当然是昆吾山中。江宫主最后的岁月是在昆吾宫度过的,要藏东西,自然是更可能藏在身边。
只是,现在不知所踪的东西有两件。一是丹若图,二,则是江宫主的骨殖。
“除了我,还有谁会想要一坛子骨殖?”朱雁冷笑,“你说乍一见到骨殖罐,就是空的;雪时也说不曾见过里面的东西。一把枯骨尚且如此,丹若图要是真被藏在昆吾山,我看早已经木已成舟。”
我也怀疑过,骨殖是被梁监院拿走的。可是,他拿着江宫主的骨殖,又有什么作用?忍不住了,我问道:“说来说去,这丹若图与昆吾剑,究竟都起什么作用?”
朱雁不作声,挑眉将包袱抛给了师父。师父稍稍沉默,便答话道:“有两种说法。”
之前阿遥告诉我的,是一旦集齐昆吾剑与丹若图,就能得到一把足以颠覆生死因果的大杀器。其实,这有些令人难以理解,颠覆生死,听起来并不纯粹是个坏事。
师父顿了顿,继而解释道:“第一种说法,是有丹若图在手,就能将昆吾剑化作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神剑。”
“天下第一?”我问。
“可以这么说,”师父道,“但还有另一种传言,则是说只要有丹若图,昆吾剑就能变成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灵药。”
我抽了一口凉气:“起死回生。”
这两种说法,也差得太多了。一个司生,一个掌死;一个是兵器,一个是灵药。
“我听见的,也差不多是这样,”朱雁托腮,插嘴道,“江道长的佩剑不就是昆吾剑,我呀,也问过他这事。小家伙,你是因为传言才对丹若图感兴趣的吗?”
师父凝神,没有作答,朱雁丝毫不介意,自顾自继续道:“毕竟试着想一想,只要将昆吾剑与丹若图拿到手,就能让你那个秦金罂活过来了也说不定。”
她冷不丁提起秦金罂,我一个激灵,连忙岔开话题:“你还没有说清楚,到底对丹若图的去向有没有把握。”
秦金罂的事,在那一夜,师父已经对我说开。说实话,逝者已矣,我更希望师父能跨过这道坎,就不再回头。无论是依恋还是歉疚,我不希望看见师父继续被这个名字牵着走。
“那好,我就说回丹若图,”朱雁懒懒一笑,“去那天南海北的三处寻找,是下下策。但我这呀,可不是消极怠工,去江左城也不一定只能找到你那个爻溪。我应该告诉过你们,我看那个老头儿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