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101)
寥寥几个小字,并不难辨认,写的是“赠三妹灵飞”,落款“兄燕丹阳”。
无法辨认的是日期。
“什么‘灵飞’,”我目瞪口呆,“不该是‘杏儿’吗?不是燕撷杏?”
燕三小姐,难道不叫“燕撷杏”?那燕撷杏是谁,杏儿到底是谁?
“如果我看到的没有出错,”观察着我们的神色,廖莺莺在一边,小声道,“燕丹阳的三妹妹是叫作‘燕灵飞’没错。但你们说的‘燕撷杏’……我就不知道了。”
杏儿的名字是“燕撷杏”,我在鬼柳上确认过,千真万确。她打扮得与画上的燕三小姐一模一样,这才让我们一直错认为她就是燕三小姐。她不是燕灵飞,那么她是谁,为什么要扮作燕三小姐,又是为什么执著于见燕丹阳一面?
这个身份成谜的杏儿,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我们看着画像陷入沉默,半晌,廖莺莺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问道:“你们要带走这幅画吗?”
我与师父对视一眼,反问道:“我们可以带走吗?”
“这画是爷爷的宝贝,”廖莺莺凤眼粼粼,“但你们……你们如果能让燕丹阳再也不被人找着,我就能试着骗过爷爷,让你们把画带走。”
从燕撷杏与燕灵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我失笑:“你真要保护燕——燕丹阳的尸骨?”
“他已经够惨了,”小心翼翼抬着眼睛,廖莺莺说,“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就死了,死了还不得安宁,被弄得变成了那么凶的东西。如果到了现在都还要被折腾,也太可怜了。”
她惴惴不安的丹凤眼里,满盈着真诚。
“可以,”终于,师父说话了,“我们可以解决那两个人的事。但是,这幅画你要先交给我们。”
这幅画出自燕丹阳之手。现在还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与丹若图有关系,但要是在廖莺莺手中出了什么差错,那就糟糕了。莺莺喜出望外,抬手便将画像塞进了我怀里,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几乎开心得要蹦起来。
我“噗嗤”笑出声:“那你要怎样瞒过廖伯?”
“爷爷看不见,随便挂个什么上去就好,”廖莺莺开怀道,“我替燕丹阳谢谢姐姐和姐姐的师父!”
我哑然失笑,替燕丹阳道谢,这个小姑娘也太狂妄自大了。
不过,还燕丹阳个安宁,倒也不坏。师父将画卷收好,廖莺莺也煮好两碗茶热气腾腾地端了出来。但显然,这时候她又担忧起来,问道:“那你们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们找不到燕丹阳?那个脸上带疤的人好像……很凶。”
秦六意是够凶的就是了。我道:“莺莺,我说实话,那人见到我师父还得叫一声‘姐夫’。”
莺莺吃了一惊,差点将手中的茶水打翻。师父眼疾手快将茶碗扶住,说:“他可从来没叫过。其实,要藏尸骨容易,设个障眼法,李代桃僵。这样,我们也不用和秦六意打照面。”
这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不愿意正面撞上那个煞神——不,那两个煞神。如今一想到杏儿,我就免不了头皮发麻。见莺莺愣神,我进一步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让廖伯答应搬走?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搬出燕埠,当然,同时带上燕丹阳的尸骨。”
廖莺莺咬着嘴唇,惊疑不定:“搬走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求过爷爷,只是,我们身无分文,就只靠着那半畦菜地……”
现成的住所不好找,当然,便宜的现成住所,更是凤毛麟角。我灵光一闪,想到了曾经让我搭过便船的,那卖藕笋的老妇李氏。她舍不得下游那塘藕,只能与上游的儿子隔江相望——如果让廖伯与廖莺莺去替她看藕,说不定有戏。
说做就做,我与师父商定,他留在廖伯家挖出后院的尸骨,再设个障眼法,留下坟冢在原地;我则跑一趟,去找李大娘商议租住她的屋子。顺流而上,没花多少工夫打听,我便摸到了李大娘独居的家。
今年的藕笋已经卖得只剩下一些尾巴,她正当一个人寂寞得很。我问了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决定卖完今年的藕就搬去儿子家长住,刚好想找人照料藕塘。凑了巧,我连忙将廖伯爷孙二人的情况说了,李大娘也十分满意。
我与她商定,以后藕塘就包给廖伯,每年卖藕所得交出一半当作租子就好,皆大欢喜。接下来更好办了,廖丹阳的尸骨葬在藕塘后的山坡正合适,这么一来,就算杏儿执意要找,也只能找到师父特意留在燕埠的假坟冢。
燕丹阳真正的骨殖,如今已经只是普通的一把枯骨,入土之后再也没有谁能知晓它的底细。说通廖伯离开燕埠之后,我与师父花了两天时间安顿廖伯与莺莺。还好,李大娘留下了必要的生活用具,需要搬运的东西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