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85)
作者:林间烟雨
“最好哄得师父把心里的话都吐出来。”长孙明笑不出来,她觉出司空岁有事瞒她,可就是不愿说。
司空岁又是无奈一笑:“不必担心,我只是进来练功岔气了,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了。”
他现在是死不了的。
“背着我去练什么邪功了?”长孙明轻轻舀动甜汤。
司空岁望着长孙明垂下的眼,低声:“我真的没事,别乱想。”
“阿明,我的都会是你的。”
长孙明羽睫轻颤几下,抬起眸子看司空岁:“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听,没让一个人发现。但是,邪功不准碰。”
司空岁望着她,犹豫伸手握住长孙明的手,低了声,解释:“我没碰。”
*
长孙无境有两日没来毓秀宫,偏又是年节,顾婉想见长孙无境也不得见,直到今日长孙无境方来了毓秀宫,顾婉瞧出长孙无境心情不好。
顾婉自宫女手中捧了热茶过去,长孙无境沉着脸端过,不过一口便砸了茶碗。
“烫成什么样了,也敢端上来。”
顾婉原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吓白了三分。
“陛、陛下。”
外间的事大多是不传给顾婉的,长孙明祭天典这事顾婉其实还不知道。
长孙无境抬眸看向顾婉,沉着脸一把拽下顾婉,顾婉呼吸滞了一滞,跌坐在长孙无境身上。
顾媖会意,领着众侍从退下。
长孙无境看着顾婉这张脸,心里却是愈发烦躁,差的远了,这算什么,他捏起顾婉消瘦秀美的下巴,沉声:“朕给你的恩宠还不够吗?”
“陛下。”顾婉一双美眸蕴满雾气,全然不知长孙无境到底在气什么。
长孙无境眸内黑沉一片,不豫扯开顾婉的衣裙:“你知道你养的好儿子做什么了吗?”
“明儿?陛下,明儿怎么了?”顾婉疑惑问道。
长孙无境复又捏起顾婉的下巴,看着顾婉深茶色的眼,愈发烦躁不喜。
顾婉还是无法习惯长孙无境每每都覆住她的眼,但却从没有说一句。
“朕要她同行祭天大典,她却忤逆朕,故意戏耍朕,突然染了风寒,怎的会那么突然。”
“朕让你养着她,你就要好好养着,朕要她听话懂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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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明没想到看到的竟是长孙无境,她知道她是躲不过的,迟早还要再挨一次训斥,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并没有人告诉她,长孙无境在这,也没有人拦着她。
长孙无境喝罢一口茶后,才冷道:“你母妃还在睡。”
长孙明低着头:“那儿臣……”
“风寒好了?”长孙无境嗤意极重地打断她。
长孙明怔了怔,答:“谢父皇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长孙无境一声冷哼,起身缓步至长孙明跟前。
熟悉又陌生的龙涎香冲进鼻中,长孙明不太喜欢。
“怎么染上的风寒。”长孙无境冷声发问。
长孙明始终不敢抬头看长孙无境:“应是天冷衣袍未及时增添的缘故。”
长孙无境嗤意愈重:“只是穿的少?”
长孙明:“是。”
“又不是女子,怎还能这般娇气。”长孙无境冷冷盯着她。
长孙明滞了滞,道:“是儿臣的错。”
长孙无境将长孙明上下打量,冷声又道:“朕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儿臣愚笨无知,惹出这等祸事,愧对先祖,愧对百姓,请父皇责罚。”长孙明头又低了两分。
长孙无境觑着眸看她,良久后,沉声再道:“为什么不同朕祭天?怕什么?还是心里藏着旁的事?”
“儿臣闻祭天之事,喜不自胜,一时得意,懈怠了,这才误了祭天大典,儿臣自知误事,不敢求父皇饶了儿臣,请父皇责罚。”长孙明双手交叠,高举过首。
长孙无境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长孙明行着礼不动。
长孙无境又冷笑:“责罚,能罚你什么。”
“便是打死儿臣,也合该是儿臣受的。”长孙明声音略哑。
长孙无境冷嗤出声:“打死?”要打死早该打死了。
他抬掌落在长孙明交叠的双手上。
长孙明一僵,退了二步,撩起衣袍下摆跪下:“请父皇责罚。”
“真是个好儿子。”长孙无境冷笑着蹲下。
长孙明眼睫轻轻颤动,哑声再道:“儿臣知错,不敢狡辩,请父皇责罚。”
这一句请父皇责罚,长孙无境也不知听了多少句,心下越发不悦,他伸手将垂着头的长孙明拽过,迫使长孙明抬起头看他。
长孙明眼圈泛红,面上羞愧之色愈重,隐隐又带着两分的倔色和三分的委屈。
大抵也是风寒还未彻底痊愈,长孙明面色极苍白难看,愈发显得眼圈红得厉害,紧抿着的唇也只有极淡的粉色。
长孙无境顿了一顿,他难道真错怪她了。
长孙明故作坚强,哑声:“请父皇……”
“够了。”长孙无境眉眼一沉,没好气地松开长孙明起身,良久后,拂袖大步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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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是午后才醒的,知长孙明一直等着她,不及梳妆,便唤了长孙明见。
顾婉眸中一片雾气:“外头的人说你病了,明儿,你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娘?”
长孙明顿了顿,冲着顾婉笑:“没事,娘放心,只是风寒,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没有立刻来看顾婉,不单是怕顾婉担心,也是怕将病气过给顾婉。
顾婉秀美的眉轻轻蹙起,带着病态脆弱的美,她轻轻抚过长孙明的脸,轻声又道:“明儿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长孙明拉住顾婉的手:“娘放心,我知道。”
顾婉将长孙明轻轻拉入怀中,抱着长孙明,又温声道:“明儿,娘不要你懂事乖巧,娘只要你平安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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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神月虽不大管长孙曜平日的事,但长孙曜突然将她放在东宫的人都撤走,难免有疑。
“母后的人是做事不妥当?”
长孙曜看着姬神月手中盛放的红玫瑰,浓重带墨的深红色,华贵娇美至极,默了默,他取了那朵玫瑰,淡声:“儿臣不想事事都有人同母后禀告。”
姬神月往后一倾,倚在软靠,道:“曜儿是嫌母后管得太多了?”
长孙曜垂眼细细看着手中的玫瑰,淡声再道:“儿臣又不是稚子,不需要母后事事都为儿臣考虑定夺。”
姬神月笑了一笑:“曜儿确实是个大人了。”
她带着探究看长孙曜,孩子大了,总归是有一两件不想同她说的事,她半是打趣道:“曜儿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便告诉母后,母后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长孙曜眸子不明显地变了一变,语气却仍是淡漠:“母后不必胡乱猜测。”
姬神月倒是不隐瞒,意味深长地笑道:“突然将母后的人赶出来,母后还以为,你是在东宫藏了姑娘,不能让母后知道。”
长孙曜面色不变,只是将手中那朵玫瑰放下了:“母后不该是爱说笑的人。”
姬神月取了长孙曜放下的那朵玫瑰,玫瑰娇美香气清甜,但却不是长孙曜平日所喜的花。
她微微笑:“母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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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明不会注意正厅多了盆花,只是顾奈奈和裴修阿榕都立在花旁,她便不由多看几眼。
裴修唤长孙明来看,解释。
原是李翊派人送来的名兰,唤为素冠荷鼎,昨夜里浮生阁的拍品,诸多豪客竞拍,最后让李翊给拍了。
听到这小小一盆花值六万金,长孙明缩回了想掰一朵花的手,惊声:“李翊他疯了吧?!”
裴修道:“大概是钱多砸手。”
“不是,他送过来干嘛,我们府里可没地儿供啊。”长孙明为难了,六两银子她就让人随便搬院子挖个坑种了,六万金可就放哪都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