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314)
作者:林间烟雨
长明沉声反问:“我能有什么危险?”
颜槐面上换了几轮色,斟酌开口道:“如果现在送您和您的朋友回去,必定会叫大周太子怀疑,若叫长孙父子知道您的身世,您的性命……”
他话点到此,神色不明看长明。
长明面上愈冷:“既知叫他们知晓我的身世我便要死,那为何还要这样威胁我偷偷来见?你们就该带着这个秘密去死,永远不要靠近我,这样才能保护我。”
虽在宅外便听田桥说这太子妃脾气很是不好,嘴巴厉害得很,但真叫长明这样当面斥来,颜槐还真没有当即反应过来。
外间立着的妇人也是颇为意外地瞧了一眼长明。
颜槐旋即又是一个叩首大礼:“可您是我们大楚唯一的公主,我们无法舍弃您,为了见您,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倘若还有更为简单安全的办法见到您,我们绝不会出此下策。
“那大周太子身边护卫诸多,您平日的护卫又是那样的多,我们若是直接登门,恐还没有与您说上一句话,就叫人砍了脑袋,您必然能明白,臣等这般做都是为您着想。”
长明怒而冷斥:“为我着想?下毒,令椋县大乱,分散我的护卫,引开我的夫君,再抓我的朋友胁迫我,这就是你们的办法?这便是为我着想?!我见过你们吗?我识得你们吗?我同你们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叫你们无法舍弃?随便来个人叫我一声公主,便是无法舍弃我?”
颜槐叫长明这怒气一震,急急辩道:“椋县的毒与臣等无关,请殿下……”
长明倏然一脚将颜槐踹下池子。
颜槐一下砸穿冰面沉了下去,紧接着便见颜槐猛地挣扎扑腾出水面,长明抽出亭外一名侍从佩剑,一剑砸向颜槐,血色飞速蔓开染红池水,颜槐挣扎几下飞快沉下。
从椋县引长明入长琊的田桥飞快抽了鞭子卷入池中一下卷起颜槐砸在木桥,颜槐满面血污红疹,田桥飞快翻找出药塞入颜槐口中,抬头看向长明敢怒不敢言。
“看清楚了吗?!”
田桥顺着长明冰冷的目光落在颜槐脚下,瞧得缠在颜槐腿上的时冥海花花瓣,一下没了声。
长明目光冷扫向立在一旁的一众南楚人:“既要我来见,何必再叫个喽啰在我面前充大王。”
李翊裴修等人慢了半拍看向立在外间的南楚一众,不知是因时冥海花毒的缘故还是旁的,只觉外头立着的人长得似乎都一样,打眼瞧去都是群小鱼小虾,并不能瞧得哪个更为特殊一些。
长明冷声再道:“我在炆州城见过你,现下还能见到你,想必你的身份不简单。”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含笑的女声轻轻响起,四下楚人退立,中有一妇人蓦然撞入裴修李翊等人眼中。
“我原以为那一面不足以叫你记得我。”
说话的妇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出头,面容和善,虽上了年纪,但五官看起来还极为秀美,左脸上有块一指长宽的烧伤。
她穿着同其他侍从一般的仆妇衣袍,此间里里外外候着好些南楚人,上了年纪的也有四五人,面上带伤疤者也非此一妇人,一眼看去老妇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妇人迎上长明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缓步入亭,语中难掩喜悦:“看来到底是血缘相亲的缘故,即便只一面,你我的缘分却是无法割舍的。”
李翊裴修等人面色倏变。
妇人微笑在长明身前半丈站定:“南境一别,这两年我日夜都在想念你,长明,我是你的祖母。”
“不,该叫你浣儿。”
“你是我的孙女——萧浣。”
第169章 都不能
“臭不要脸的老东西!”韩清芫撑着身体起来, 一把将长明往后拉,向那妇人斥道,“别以为胡诌个名字就能认亲, 我若是叫我爹娘喊她韩长明,她岂不是我韩家的人了!李翊叫她李长明,她就是李家人了?!一张嘴谁没有, 我现在就扒了你这张老皮看看这脸皮有多厚!”
李翊气得涨红脸:“我还是第一回 见这样不要脸的老东西!胡诌个破名字就敢拿出来认亲!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长明捉着韩清芫李翊,没叫韩清芫李翊近前去,五公主缓过神紧紧抓住韩清芫。
裴修呵斥:“若凭空口几句就认得, 这大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同阿明沾上亲故!”
妇人面上极难看, 四下侍从上前, 长明冷面立于裴修李翊韩清芫等人前。妇人看得长明很有心维护众人, 看一眼四下上前侍从,侍从会意悄声后退。
默了片刻后,妇人才再对长明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妇人言语间已经没有方才的喜悦。
她看得长明眼中此刻的冷漠,嘴唇微颤:“你不要生气,我们并没有想伤害你,也没有想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只是你也该叫他们客气安静些。
“我们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见你,也是因为担心你并不相信我们, 我们需要时间和你说清楚这些,你如今是太子妃,请你来这里无疑是最合适的, 如今看来, 我们做的也确实没错。”
她说罢看一眼那些比长明还要激动的几人, 再道:“我姓衮。”
她抬手轻落在面上那一块烧伤:“我当初侥幸从大火中的楚宫逃出,面上却是不甚伤了一块。”
她瞧得长明并不在意这些, 止了话,望着长明眸底有几分悲凉怜爱。
“你生得同你母亲一模一样,你这双眼睛我绝不会认错。当年你母亲随你父亲亲征,在云州生下你,你父亲为你取名浣,可恨当年大楚与赵的长琊一役,你与你母亲不幸走失。
“我同你父亲赶来时,你母亲已经死于赵军之下,我们相信你一定还活着,从没有放弃过寻你,大楚亡后,也一直在寻你,感谢上苍重恩,令我在南境见到你,如此看来我们在南境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让我找到你了。”
“说完了吗?”长明终于冷声开口。
衮如意错愕停下话,怅然望着长明许久,才再道:“不管你如何否认,你是大楚萧氏血脉的事实无法改变。”
长明未语,只冷漠看着衮如意。
衮如意语气又缓二分,再道:“浣儿,我们真的没有骗你。”
裴修白面颤抖,沉声又斥:“行骗者难道会承认骗人?!你们现下若以死明志,才有脸来叫阿明信上你们半个字,不若就都闭嘴,动动嘴皮子的事,什么都不必付出,只需不要脸,能有什么损失!”
衮如意面上挂不住。
“他说得没错,你等若在我面前以死明志,我便认这南楚萧氏。”
四下南楚一众齐齐看向长明。
衮如意被呛得说不出话,许久后才冷了声再道:“叫你的这些朋友先去休息,他们当真是无礼,我们私下谈。”
长明冷漠看她:“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谈,你算什么东西,说他们无礼。”
衮如意滞了一瞬,不敢相信长明的措辞。
“我没有对你或对你的朋友有任何怠慢失礼之处!虽无奈之下以不甚磊落的法子请了你的朋友来,但我也不曾伤害他们,我会向你的朋友赔礼道歉,但你也该叫他们尊重些。”
她面上难以保持得体的模样,在失态的边缘反复,她声音变了变,一时也叫人听不出她现下到底是怎样的复杂情绪。
“你心底清楚,我到你面前来,除却想同你再续血缘之亲,还有便是想着将这一切都交给你,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你是萧氏的唯一血脉,只有你担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