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167)
作者:林间烟雨
她不该同长孙曜在一起,但长孙曜确实有他无法给她的,也许长孙曜能成为她的一道救命符。
*
长孙明提着整条街最为精致好看的花灯,频频引得孩童女子相看,长孙明心不在焉,垂着眼没去注意。
李翊还在说什么,她也没注意听,只是时不时嗯一两声。
三人穿行在繁灯里,李翊还未察,长孙明先前一直佩在腰间的红玉铭文佩没了,反倒是裴修自玉佩不见的第一日就发觉了,二人从南境回来,他便搬出了燕王府,司空岁再次离京,他便也回燕王府小住。
李翊窜到二人中间,将二人猛地一撞,二人还发懵,又叫李翊一边一个挽起,冲进人潮里,人潮拥
挤,或是结伴而行的男女,又或是年轻的女子,亦或是俊朗的男子,亦有阖家而出的。
长孙明惊恐地瞪大眼,提着花灯侧身避开行人,唯恐撞了人去,裴修几个踉跄,差点叫李翊拖得摔下去。
李翊挽着二人冲到东城桥,长孙明抓着花灯堪堪松了口气,裴修已经白了脸,只见李翊张开双臂旋身,高声唤徐一楼。
桥上来往的行人齐刷刷看向李翊。
刹那间,东城河两岸千万枚烟火升起,在夜空绽出千万瑰丽的烟火。
东城河下千万盏许愿灯随流而出,引得一众惊呼。
长孙明同裴修仰头看向夜空,李翊又挤到二人中间,:“这是本少爷为你们准备的!”
裴修还未开口,又叫李翊锁喉抱住:“喜欢就直说,不要不好意思。”
长孙明也叫李翊锁喉抱过来,三个隽秀少年郎立在一处本就惹眼,何况是如此模样。
李翊大笑起来。
“松手!”裴修打李翊一下,但说恼又不是恼。
李翊跳窜起来,自东城桥跳到一岸,回身同裴修长孙明挑衅地笑,窜进华灯人潮中。
裴修顾不得旁,追上去。
长孙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提着花灯跟着跳下,去追二人,腕间却叫人抓住,她回身,眼前人一袭玄色锦衣,面覆玄色瑞兽面具。
长孙明还未说话,被他拽回东城桥,李翊给她买的花灯也被取下,她被他牵着入了另一面人潮中。
“你喜欢烟火?”
面具下传来的声音酸味很是重。
长孙明不理他。
她不回话,他这醋味便更重了。
“顾长明,孤在问你。”
长孙明这才答:“喜欢。”
长孙曜忽然就不走了:“是因为李翊放的喜欢,还是只是喜欢看烟火?”
长孙明知道她这会要是说是因为李翊,他怕是要去抓回李翊,把李翊塞东城河里去:“只是喜欢看。”
长孙曜心情好了些,看向人潮中,片刻后自人潮中出来一名带着鬼面的黑衣侍卫,长孙明从侍卫的身形举止看出是陈炎。
长孙曜俯身同陈炎低语几句,陈炎极快离开,长孙曜回身拉过长孙明。
二人穿过人潮,长孙曜拉她上了一只画舫,随着河灯缓缓而行。
东城河上还有许多赏看花灯的小船,长孙明同长孙曜这只画舫四面,华贵印金重纱垂放,将画舫遮挡十之八九。
蓦地,又自河两岸升起千万瑰丽烟火,长孙曜将玄色瑞兽面具抬起,低头吻她。
好久后,她听到他问。
“孤给你放的烟火,喜欢吗?比起李翊的又如何?”
*
长孙无境命长孙曜南巡十三州,此事长孙明已在上元夜知晓,那十三州也便是长孙曜的势力范围。
南巡十三州大抵要一个半月以上,在开年第一次早朝时,朝臣也便知了此事。
长孙曜说,会赶在她生辰前回来。
长孙曜同司空岁都不在,长孙明平日更加小心,便是入毓秀宫也警惕着,霍焰还是时常来燕王府求见,她没再见霍焰,便是朝上朝下见得霍焰,霍焰也没有明面再提过她为女子一事,不知是何,霍极消停了许久。
二月初五这日早朝,许久不曾露面的端王现身,端王身后跟着个披青色斗篷将脸遮了十之七八的妇人。
端王鄙夷看一眼长孙明,同妇人与长孙无境行礼。
“儿臣有事要禀!”
……
长孙曜巡至衮州,自东宫传来加急密报,陈炎看罢急急禀于长孙曜。
东宫查明,除夕长孙家宴对长孙明下手者,为长孙无境。
长孙曜倏然变了面色,恍然明白过来。
“回京!”
……
妇人打起斗篷,露出苍白的脸,呈上二卷画册与认罪书,叩首颤声请罪:“罪妇顾媖参见陛下,请陛下赐罪妇死罪!”
第110章 顾夫人
长孙昀打起蟒袍下摆跪下:“请父皇听顾氏说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他又不敢置信地怒指长孙明道:“父皇, 她根本不是宛贵妃之子!她根本不是长孙血脉!”
霍家父子倏地去看长孙明,霍焰的面色很是复杂,唯有长孙明背还挺得笔直, 平静地立着,她只看着顾媖,好似现下朝上突然发生的事与她没有一点的关系。
长孙无境面色凝重, 顾媖没有被叫停。
“当年宛贵妃早产,九死一生生下一名女婴,但孩子却因早产, 生下便是死胎, 宛贵妃丧女悲痛过度, 罪妇不忍, 便托稳婆朱氏自福佑堂抱回个与宛贵妃相像的女婴与宛贵妃。”
顾媖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各异,或觉荒谬可笑,或觉顾媖鬼话连篇,又或觉此事也并非不可能,都忍不住去看长孙明。
长孙明霜雪似的凝脂肌肤,浅琥珀色的宝石琉璃眸子,比女子还要美丽的面容, 若说长孙明是个女子,谁都不会怀疑,但长孙明便是生得女子模样, 但平日并不曾露出女子的神态来。
“罪妇当时并不知自己这般, 是犯下了欺君死罪, 又因宛贵妃生产时落得病症,误以为自己生的是儿子, 便将罪妇自福佑堂抱回的女婴当做男儿教养长大,使一个福佑堂抱来的女婴成了当今燕王。
“这个女婴其实并非无父无母的弃婴,乃是云州醉音坊名妓玉凝儿之女,玉凝儿是奴籍官妓,为使自己的女儿脱离奴籍,求稳婆朱氏谎称生下的女儿是死胎,求得稳婆朱氏为自己女儿寻一户人家。”
一直极为平静的长孙明,面色变了一变,慢慢地去看顾媖。
内侍躬着身子从顾媖手中取得了两卷画册,正是玉凝儿之像,长孙无境看罢画册面色倏地变得可怕,命顾媖继续禀。
“罪妇知晓此事,却因玉凝儿之女同宛贵妃有几分相似,同稳婆朱氏隐瞒了此事,并接受玉凝儿馈赠钱财,带宛贵妃与玉凝儿之女搬至仙河镇,至此,再无人知晓此事。
“可罪妇万没有想到,宛贵妃会自仙河入京,玉凝儿之女也因宛贵妃摇身一变成为五皇子,乃至燕王,受尽陛下与宛贵妃的宠爱。
“罪妇入京后日夜煎熬,寝食难安,未料叫燕王觉出异况,燕王从罪妇口中得知自己身世后,逼迫罪妇回奔州料理顾家祖坟之事,命罪妇离京,却在罪妇离京路上设下埋伏,意欲杀人灭口,好叫这个秘密永远不叫人知晓!”
朝臣闻此忍不住小声议论,或直接或小心地看长孙明。
长孙明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无法形容出情绪来,或惊骇或难言或荒谬又或有一点点的自嘲,她出声略微有变,但咬字还是极为清楚,看着顾媖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顾媖不去看长孙明,又呈上当年自福佑堂领养弃婴的文书等物,额间再抵金砖,颤声再言:“罪妇所言句句属实,稳婆朱氏也已叫端王殿下寻得,便在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见,还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