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826)
作者:黄易
“当”一敌给他连人带刀,劈得飞堕台阶,又撞倒另一正要扑来的同伙。寇仲往后退守,拦着大门,刀势开展,来者就算能挡住他的刀,亦无能挡他超凡的劲气,硬被震得喷血跌开,瞬那间变得血流成河,尸满台阶的惨烈情景。
在雷电的笼罩下,广场上满是敌人,此时寇仲渐气虚力竭,身上又多处负伤,纯靠坚毅过人的意志撑着。悍不畏死的狼盗仍是前仆后继的攻来。蓦地剑光大盛,接住狼盗大部份的攻势,赫然是“蝶公子”阴显鹤。
寇仲压力大减,精神剧振,笑道:“好剑!”
阴显鹤刚划破一敌咽喉,只答一句:“刀更好。”,又忙于应战。
“我来了!”任俊从寇仲另一边钻山来,接着寇仲右侧的攻势,寇仲登时轻松起来,往前跨出自被围攻后的第一步,劈飞来敌。
骡道人和的南山的声音同时在后方响起,暴喝道:“勿要放走崔望。”
寇仲苫笑道:“你们出来认人。”
战圈倏地扩大,在两个生力军的增援下,敌人被迫得撤往台阶下。
寇仲一方终守稳阵脚,形势逆转。
徐子陵此时从门内扑出,一个空翻,飞离台阶,落入广场的敌丛中,只见狼盗东跌西倒,立时溃不成军,混乱的情况像波纹般扩展往敌人全阵,有组织的狼盗终于阵脚大乱,变成各自为战。
寇仲等以泰山压顶之势,联手杀下台阶,把原本如狠似虎攻上来的敌人,杀得东窜西逃,锐气立悄。
号角声起。
敌人争先恐后往大门逃去,寇仲等与徐子陵紧跟着敌人尾巴追杀,挡者披靡,留下更多的尸体,落在广场中的雨水给鲜血染个血红,令人触目惊心。杀到大门外时,仅徐的四十多名狼盗逃进风雨的暗黑去。
雷雨稍竭,天气仍不稳定,远方天际不时闪亮,隐传雷鸣。包括徐子陵在内,出战狼盗者无不多多少少负伤受创,那种混战的情况,正是个看谁伤得重谁捱不下去,以命搏命的死亡游戏。
苏青、师爷化、贝晨分和手下们死里逃生,又知两人是寇仲和徐子陵,态度大改,说不尽的感激尊敬。七名伙计和缮房工作的三名师傅中毒太深,返魂乏术,平添冤魂。
的南山在北马帮、外联帮、东北帮一众帮徒协助下清理遗骸,更看看可有活口,以供盘查崔望的秘密。
尚有个许时辰就天亮。阴显鹤虽肯与众人围坐,仍是不吭一声,没有半句说话,谁都不晓得他脑内打转的是甚么与常人有别的念头。
寇仲徐子陵运功迫乾衣服,行气调息,以恢复元气。徐子陵因负起助人驱毒之责,损耗得比寇仲更厉害,疲倦欲死,坐下后学阴显鹤般不言不语。寇仲没有丝毫大胜的感觉,既让崔望溜掉,驿馆的伙计又无辜丧命,使他感到非常窝囊。
师爷化打破难堪的沉默,干咳一声,以严肃的神情换去可厌表情多多的神态,谦恭的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少帅爷和徐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郎婷婷露出鄙夷之色,显然看不起师爷化前倨后恭的小人嘴脸,由于吕世清到广场助的南山清理敌人死伤者,只留下她在饭堂内。
寇仲瞥一眼被布盖在一角的伙计尸体,其中尚有骚娘子和舒丁泰。心中暗叹一口气,道:“大家不用说这种话,曾共过生死的就是战友。”
师爷化嗫嚅道:“早前少帅爷指敝大当家与此事有关,不知是否……”
寇仲朝阴显鹤瞧去,道:“阴兄可否瞧在小弟份上,点大师爷一条活路?”
阴显鹤木无表情,惜字如金的道:“许开山就是崔望。”
师爷化求助的眼神移向寇仲,他心知肚明由他去追问,只会碰壁。
阴显鹤像不晓得师爷化的存在般,向寇仲续道:“第一个怀疑许开山是陆帮主他老人家,陆帮主曾到北平找我,要我出手助他对付许开山,本人一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故断然拒绝,唉!”
寇仲知他心生悔意疚歉,道:“陆帮主说过甚么话?”
同桌的苏青、贝晨分、郎婷婷均露出全神倾听的神色。谁都晓得许开山野心极大,只是没想过他是狼盗首领崔望。只有骡道人仍在闭目疗伤。
阴显鹤缓缓道:“陆帮主曾花费庞大人力物力去调查他的出身来历,说他与回纥兴起一个叫大明尊教的邪恶教派有牵连。”
寇仲一震道:“你们听到骚娘子身亡前念的古怪经文吗?”
除徐子陵外,其他人只能茫然摇头。
寇仲道:“她念的是甚么世界未立前,挣风、善母两个光明使入于无明之界的似经非经、似咒非咒的古怪说话,光明之使不是有个‘明’字吗?可见陆帮主不是无的放矢。”
苏青问师爷化道:“安乐惨案发生时,许开山在甚么地方?”
师爷化的面色变得更难看,垂首避开众人目光,低声道:“他刚好孤身一人到关外去,惨案后三天才回来。”
徐子陵道:“这么说,陆帮主得到的证物,该是能证实许开山是大明尊教的人或甚么使者,而他可能把此事告诉舒丁泰,而致招满门惨死的大祸。”
师爷化剧震道:“我该怎么辨?”
徐子陵没有答他,沉声道:“我和崔望交过手。”
众人精神大振。
徐子陵苦笑道:“却留不下他,即使单对单动手,我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他留下。”
众人露出失望神色。
的南山和吕世清联袂而回,看他们神情,便知没有好消息。
果然的南山甫坐下,长叹道:“没有半个活口,伤者都以淬毒匕首自尽殉战,也没半个熟面目的人,身上均有奇怪的刺青,吕世兄猜他们是来自回纥的外族人。”
最大反应的是师爷化,颤声道:“吕兄弟敢肯定吗?”
吕世清点头道:“晚辈少时曾随敝师到关外游历观光,在回纥见过这种形式的刺青技术和纹样,据说是属于当地一个神秘教派,但对该教却知之不祥。”
贝晨分道:“杜兴却非回纥人。”
苏青冷哼道:“教派是没有种族和国家之分的。”
贝晨分狠瞪苏青一眼,没有反驳,此刻实非斗嘴的时光。
寇仲向听得一头雾水的吕世清和的南山解释一番后,道:“的老总打算怎样处理此事?”
的南山苦笑道:“这会是非常头痛的问题,不瞒你说,我们燕王名义上虽是东北之主,但很多地方仍不由他话事,像杜兴这种一方霸主,背后又有突厥和契丹人撑腰,虽明知他暗里无恶不作,仍莫奈他何,兼且此人武功盖东北,谁都忌他几分。”
苏青和贝晨分颓然点首。
寇仲微笑道:“这倒好办,昨晚发生的事,我们可如实说出去,只把对许开山和杜兴的嫌疑,与及骚娘子临死前的怪经文一宇不提,杜兴和许开山交小弟去对付。”
阴显鹤沉声道:“怎可不算我阴显鹤的一份。”
出奇地贝晨分道:“我们东北帮绝不会置身事外的。”
苏青亦道:“此事最后当然由敝帮主作主,但无论道义上或实际的利益上,我们也要扳倒杜兴。”
她说得坦白,能除去东北最大的帮会北霸帮,外联帮肯定势力剧增。
吕世清接着道:“敝师和陆帮主有过命的交情,此事不能不管。”
众人表明立场后,的南山断然道:“我禀明大王后,再找少帅说话。”
骡道人张开眼睛,哈哈笑道:“有名震天下的寇仲和徐子陵看上杜兴,杜兴肯定是走衰运。”
寇仲问徐子陵道;“陵少有甚么意见。”
徐子陵道:“那就我们在明,诸位在暗,到山海关后我们再随机应变,最好在许开山来前我们离开,不与他碰头。那他就不会思疑我们看破他和杜兴联成一气。”
师爷化苦面近平哀求的道:“诸位请指点我一条活路,是否该立即有那么远逃那么远,唉!可怜我还上有高堂,下有妻儿。”